叶繁枝听她语气不似说谎,只是轻笑道:“心情好?应该是妖力足才对。”
花盼君不置可否,只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道长,救救我弟弟吧!他不能再这样执迷不悟了!”
微凉的夜风从屋顶破了口的大洞徐徐涌入,吹动着叶繁枝的额发。
她垂下眼睛,没有制止花盼君这一跪拜的动作,“执迷不悟?方才我并未看到最后,想来是当时你的身躯与心神已完全被你弟弟所占据,那之后呢?发生了什么?城垣村应当是在那场大火之后就变成了死村,我和同行之人看到的又是什么?你既然这样说,想来这些都和你弟弟有关。”
其实经过此前种种,她心中已有大概猜测,但总归还是要亲口问一问才放心。
花盼君低着头,认真回道:“我在村中起火的那一刻便失去了知觉,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周围皆是红色,挣扎好久才发现自己是被困在了一枚红色的玉佩里。我本以为是先前帮过我们的红衣仙长又做了什么事情,但后来我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讲到这里,颓然地坐了下去,因而并没发现叶繁枝听见“红衣道长”四个字后,又缓缓往前踏了一步。
“我发现……娘和爹竟然都还活着,我们的家也完好无损,只是没了那间庙宇,而城垣村中的老老少少都还在,只是没了赵家人……”
“我以为这些都是我将死之际的一个梦,直到我弟弟把我从玉佩里放了出来。他告诉我他用了特殊的方法,把村里所有人的魂魄都留了下来,然后提取了他们最快乐的一段记忆,创了个幻境,以保证所有人都能在这个幻境里幸福快乐地生活。”
“我听完后,并未……并未制止他,”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怯怯望了叶繁枝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我想着,本来我和弟弟如此,也算是成了怪物,而爹娘也是因为我们而……而……还有城垣村的其他人……所以,要是大家都能带着自己最快乐的记忆无知无觉地在城垣村继续生活,也算是一件好事。”
叶繁枝眼睫轻颤。
果然和她设想得差不多,这也能解释江盛水和月凌空的怪异行为,看来他们就是一进入幻境就自动沉浸在了自己最快乐的那段记忆里。这魔核倒是有些威力,即使有那拼拼凑凑还能用的吸魂珠和赵家人的魂魄作辅,它能收集这么多其他的魂魄再提取记忆,再创个这么大的幻境,实力也是不容小觑,不知这魔核的真正主人是个怎样的魔物。
但是……为什么自己、迟守守还有文韵茹却似乎并没受到影响呢?若是以修为而论,江盛水并不比自己低出多少,而文韵茹和迟守守也绝不可能有高出自己修为一大截的实力。
还未想清楚,便听得花盼君继续道:“可是好景不长,忽地有一天,那座庙宇竟然又出现了。”
“供奉着红衣道长的庙宇?”
花盼君点头,“对,他说这是由于魔核的力量在消散,如果不想办法稳固魔核,不仅我和他会灰飞烟灭,我们费尽心思留下的城垣村也会不复存在。”
若是江盛水在场,定会说出“此事本非正道,逝去不过是顺应天理”之类的话来,但是叶繁枝不一样,她向来觉得万事万物都有存在的意义,所以并未发表什么想法。
花盼君顿了顿,见叶繁枝只是低垂着眼睛不说话,便绕着蛇尾靠得近了些,小声道:“道长,你会不会觉得我们这样做太自私了些,毕竟……我们做的事情在正道看来,应该是邪魔外道才对。”
叶繁枝看着她此刻已经异化的黑色竖瞳,并不回答她的问题,“然后呢?”
花盼君像是本就不期待她的回答一样,只叹了口气继续道:“然后我弟弟便时不时到幻境外面来——也就是现在咱们所在的地方,但具体做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因为他从不带上玉佩出来,我只知道每次他回去后,庙宇就会消失,幻境也从来没出过问题……直到前几日。”
“前几日?”叶繁枝想起了挂在天边的撼波。
这下子线索全都清楚明白了。
可是她话音未落,花盼君却忽地抬手,一双全数覆盖着鳞甲的利爪直直朝叶繁枝咽喉袭去!
此时二人相距不过两步之遥,花盼君又是蛇尾,行动极其迅速,就在她以为自己能得手的时候,叶繁枝却一个利落的闪身,闪着银光的尖爪便擦着叶繁枝衣领而过,连半根她的碎发都未碰到。
轻巧躲过这一击的叶繁枝并未有所松懈,而是极快召出泣云。青色长鞭一甩而出,却在将要碰到花盼君时拐了个弯,朝一根看起来比较坚固的房梁攀去,她轻轻一收,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瞬间拉到了离花盼君十尺之外的供桌上。
足尖刚碰到地面,刚才叶繁枝所站立过的地方便炸开一个三尺深的大坑,与屋顶上的大洞遥相呼应。
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个熟悉的穿着红色嫁衣的身影,轻盈的布料正随着夜风翻飞摆动。
丹凤眼中溢出冷色,“花盼君”缓缓转身,伸手一挥便将花盼君收回了腰间挂着的蛇形禁步里,“警惕心不错,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