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缇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朝正屋走去。
房门半敞着,门前的奇花异草不似院外,大约是许久没人照料,花叶蜷缩着,呈现一种凋零之状。
时间紧迫,扶缇没有再敲门,而是直接将门又推开些许,抬脚踏入。
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她不适地皱了皱鼻子,而后又耸了耸肩,示意小影下来。
小影此刻还沉浸在自己的意识中,不为别的,它只是觉得自己好像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漏说了,但冥思苦想了一路,始终没有记起来。
到底是什么呢……?
“发什么呆呢?还不快去给李夫人看看。”等了半天都不见它反应,扶缇不由得垂首督促道。
“知道了知道了,别催。”它只得暂时压下心思,一边嘀咕着一边朝内室飞去。
扶缇和玲珑紧随其后。
小影飞至卢氏面前,打量着老妇人病恹恹的模样,啧啧两声,这才开始操纵妖力为她解咒。
影妖一族擅咒术,卢氏所中的,便是其中较为毒烈的魇咒。魇咒,顾名思义,中此咒者,往往会被困在梦魇中,无休止地循环自己此生最忧最惧之事,直到身死魂消。
“咦?”小影动作一顿,疑惑地歪了歪头。
扶缇下意识看向它:“怎么了?”
它靠近卢氏眉心,仔细端详了一番,小声嘟囔着:“奇怪,明明就是魇咒啊,怎么解不开了?”
扶缇细眉微颦,正要说些什么,门口却忽然传来哐啷一声。
“谁?”她掀开帘子,朝外探去,玲珑神色紧张地跟在其后。
一出内室,入眼的则是一个丫鬟装扮的少女,此刻她正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打翻的药碗,听到动静,方才颤颤巍巍地抬头。
扶缇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微微一愣。
是她。
那个一开始在前厅帮她倒茶的小侍女。
“我……我什么都没看见…别杀我……”她慌忙地摇着头,大概是太过害怕,连带着身子都在颤抖。
扶缇收回思绪,朝她靠近几步,带着安抚的意味:“你别害怕,我们只是想救李夫人。”
侍女愣愣地看着她,眼眶里的泪水要落不落:“……真的?”
扶缇笑了笑,点点头:“当然。”说完,她指了指地上那半碗残留的药汁,“……你这是来送药吗?”
见她神情不似作伪,侍女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夫人自公子走后,便一直卧病在床,这是老爷特地熬给夫人的药,每日三餐,一顿不能少。”
脑海中似有什么灵光划过,但太快了,她根本来不及抓住。
“我想起来了!”内室忽然爆出一声惊呼。
扶缇朝里面瞥了一眼,又转头对侍女颔了颔首,示意自己先去看看情况。
玲珑倒是站在原地没动,见小侍女一直朝这打量着,她抬眸望向对方,腼腆地笑了笑。
“你想起什么了?李夫人的咒术解了?”扶缇一边掀开帘子一边出声问道。
“不是不是,是想起来……”小影忙不迭地飞到她面前,“那个指使我抢玉佩的人,成亲那晚也在喜堂!”
……
裴渡运转灵力,将御剑的速度提到极致。
早该想到的,从永宁寺开始,他们所走的每一步都在被人监视着。
借雷电、设杀阵、抢玉佩、夺魂魄,甚至将李生年制成傀儡,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无一不在指向那个最核心的关键——李德宝的魂魄。
又或者说,利用影妖和喜堂夺魂的,自始至终都是同一个凶手。
这场案件的最初源头,不是剜心,而是夺魂。
影妖的出现,不过是个变数,但正是这个变数,完美地混淆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此前一直在想,倘若对方是为了夺取李德宝的魂魄,那么得手之后为何不抽身离去?影妖的说辞,更是让他误以为对方徘徊在此只是为了玉佩。
但如今李生年的失踪,让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判断错了。
若是意只在玉佩,又何必去操控李生年?
他们真正的目标,那个让对方不惜大费周章也要留在李府,甚至偷梁换柱意图取代李生年的目标——是卢氏!
其实在刚来李府的那一晚,在李生年房间的屋顶上,他和扶缇都曾短暂地与真相擦肩而过。
【我若是能早些知道……也不至于让你走上如此绝路……】
【如今这局面,也算是我应得的报应。】
李生年讳莫如深的话语,卢氏不惜草芥人命也要掩盖的秘密,便是整个喜宴凶杀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