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二爷去哪里进了许多琉璃珠子,什么颜色都有,净度都极好,现正让兴儿招了好些媳妇子在那里穿珠帘和穗子、璎珞、珠花,又请了几个匠人制珠钗。”
“还有一些西洋小玩意儿,如小镜子,小花梳,雪花糖,书签什么的,都极精美的。”
王熙凤松了一口气:“薛家那边的路子,薛家长房走的南北货,另有一房专走海外生意的,若是真有路子,自然是赚的。”
平儿悄悄看了眼王熙凤,笑道:“赚不赚是小事,难得的是二爷待奶奶这片心,平日里奶奶劳心劳力的,如今二爷看在心里,知道给奶奶添体己,岂不是大好的事。”
王熙凤笑了声,倒也还有些嘴硬:“这海外的生意,我家原也是有的,也不是只靠他。”
平儿道:“奶奶何必还在这上头和爷争短长?依我说,奶奶那放出去的银子,要不还是缓缓收回来了。二爷既这么说了,来日若是走了风声,偏是奶奶打他脸,倒伤了夫妻感情。”
王熙凤想了想,有些不舍:“这京里放印子的也不是我一家。”
平儿看劝不动,心下叹息:“奶奶再想想罢。二爷说的是正理儿,奶奶如今还是少思量些,多调养好身子,早日生个哥儿。”
王熙凤点了点头,本想继续追问那买的两兄妹的情况,却见外边兴儿跑了进来:“奶奶,二爷说今日拿了帖子请了太医院的妇科圣手傅太医给奶奶诊脉,请奶奶准备好。
王熙凤吃了一惊:“傅太医?难道是傅山老先生?”
兴儿也兴奋得满脸通红:“正是呢,老太医今日正巧有空,就过来了,已在门外了,二爷正和他叙话呢。”
平儿欣喜道:“这位老先生可是极难请的了。”
王熙凤嗔道:“也不是什么大症候,何必如此大动干戈请到他老人家,倒怕别人笑我们家大惊小怪的……只怕老祖宗、太太们觉得我轻狂。”
平儿却知道她嘴角的笑容全没有落下过,只笑道:“二爷这是心上惦记着奶奶,奶奶自当保重身子,才不负了二爷这一片心。”
王熙凤心中想到那放债的事,又有些心虚,自己原本瞒着贾琏,也是担心贾琏知道她手里有这项钱又打主意。如今贾琏不仅没有用她的钱,反而还想办法贴补自己,又请了这样难请的大夫来为自己看病,念及此,心中不由更有些愧疚。
等贾琏陪着傅老太医进来,为王熙凤细细把过脉,又问了产期,产后的症候,日常行经葵水的情况,交代道:“尊夫人这是阴虚火旺,脉象滑而数,产后失于调养,坐卧不宁,过于操劳了,还得好生清静养着,饮食注意,不可小觑。”
王熙凤含笑着应了,贾琏又送了傅老太医出去,亲自等着傅太医开了方子,命人连忙去抓药,又再三谢那傅老太医。
傅山只笑道:“不必客气,刚得了厚赐,不过投桃报李,还报一二罢了,尊夫人这病确实不能耽搁,如今且徐徐调养,不日定能痊愈,只是多用食疗,少操心些,先吃上两剂药,再看情况。可惜我明日便要往扬州去,等我回京后,再上门复诊一次。”
贾琏一听扬州,心中一动:“傅太医要往扬州去?”
傅山道:“是一位老友,精于骨科,也是行医多年了。如今年岁上来了,听说我在编医书,便要将他也写了多年的手札给我。如今春暖花开,正好上路。”
贾琏连忙道:“我有一事相求。”
傅山刚得了那套草药图鉴,正是看贾琏如天赐宝贝一般:“琏二爷请说。”
贾琏道:“我的姑父林海奉钦命正是在扬州任巡盐御史,去岁姑姑去世,表妹年幼无人抚养,便送到了我们府上,在祖母膝下抚养着。听林表妹说,姑父哀毁过度,形骸枯悴,乃至常年流连病榻。不止表妹担忧,便是祖母年高,也为之牵挂……”
傅山闻弦歌知雅意:“小事,不过医不叩门,琏二爷修书一封,我到了扬州,便把信送过去好了。”
贾琏笑着连忙再三谢了,傅山只还叮嘱:“二爷还是多叮嘱搜罗,留意着那样的图鉴、医书才好。”
贾琏忙笑:“自然。”
他送了傅山回府,又命人厚厚封了程仪过去,再挑了上好的药物,修书一封,又专找了林黛玉说了此事,林黛玉听了也忙忙修书一封,只说自己一切安好,请父亲多多保重身体,夹在了贾琏的信中一起送去。
便是贾母听说了,也十分欢喜:“傅老太医这是已多年无人请得动了,宫里敬重他,小病也多不敢烦劳他的。倒是想不到琏儿如今长进多了,居然能请动他。”
王熙凤笑道:“听说是二爷在外边得了一套西洋的医书,送了过去,傅老太医十分喜欢。这次老太医是去扬州探望一位多年行医的老友,正是顺路,也省得老祖宗日夜悬望,安安林姑娘的心。”
贾母心中欢喜,要知道交好一个太医院名医,那好处可多着呢,这关系一开了头,每年四季再送些节礼,这也就走动上了,平日不敢劳动,但关键时刻,可是能救命的。
她只命鸳鸯找了好几样好东西赏了贾琏,又日日夸在嘴边,倒让上下都知道了琏二爷如今办事周到妥当,美名到处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