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间理被夸得满意,蹲下来扎了一下松开的鞋带,忽然抬头望了月岛萤一眼:“你刚刚怎么突然过来?吓我一跳。”
“我怕你被骗。”月岛萤低头。
“哈?”
“对对对,”山口插了进来,“阿月直觉一向准,那个男生一定在说谎!”
风间理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一旁不出声的月岛,然后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怪异。”
山口听见了,装作没听见。
“走吧走吧!”风间理也没多纠结,脑子里想的还是征服这条樱花河道。
她往前走了几步,余光瞥见月岛萤还站在原地,他从栏杆上顺了一瓶饮料。
风间理看着饮料的包装,突然觉得眼熟。
哦,好像是刚才那个举反光板的大学生留下的。
她刚想上去争辩一下这瓶饮料的归属权,就见月岛萤拎着饮料走了过来,随手塞进山口忠的袋子里。
山口忠:“不喝吗?”
“甜得发齁。”月岛萤淡淡一句。
风间理挑了挑眉,手搭上腰:“那你干嘛拿走?”
月岛萤语气平静:“捡垃圾。”
……
提着“垃圾”,沿着河堤,四人又往前走了一段,风间理突然激动了起来:“快看,前面那棵超级大。”
那棵樱花树老远就能望见,树冠盛大,像一片粉白云层。
“我听说啊,”早见看着那棵树,脚步慢了下来,“如果樱花正好落在恋人头上,他们就会一直在一起。”
“真的吗?”风间理眉眼扬起。
山口看着一前一后走着的风间理和月岛萤,灵光一现,顺着早见的话编了下去:“是的,我还听说,就算人海翻涌,真正相爱的人都会在那棵花开的树下重逢。”
气氛在这一刻缓缓升温。
直到,一道阴影落在几人头顶。
“樱花开得鲜艳。”月岛萤冷不丁地开口。
三人转头。
他站在风间理身后,表情冷淡,声音毫无起伏。
“是因为树下埋了尸体。”
山口忠差点噎死。
风间理差点跳起来:“啊啊啊月岛萤读空气考试不及格!重考!”
“你们没听过吗?”月岛萤继续说,“战国时代时打仗死人太多,尸体无处安放,就随手埋在河堤边的树林里。等来年春天,开得最灿烂的那棵,下面埋了整整一支小队。”
“谢谢你,阿月。”风间理大力拍着他的手臂,“你这人能不能别老当感情杀手?”
月岛萤像是随口反问:“你在期待什么感情?”
风间理沉默了。
也是哦,她母胎单身来着。
四人走到那棵樱花树下,仰头看见枝杈斜斜地伸出去,像一把开满花的伞,风一过,便“哗”地落下整片细雨。
树下人群稀疏了些,光影静谧,落瓣不急不缓地飘着,粉白的,薄得几乎透明,像奶糖外侧的糯米纸。
咔哒。
咔哒。
风间理在树下疯狂拍照,“樱花快谢了,”她说,“这次拍不够,明年就得等很久。”
这话很有道理,所以月岛萤也跟着拍了几张,拍完后他点开相册,删了几张废片。
他手指往右滑着,突然停了下来。
那是一张构图不完整的照片,右下角斜斜切进来一个背影。女孩举着手机,仰着头,正努力给一枝高高在上的樱花拍特写。为了够到她想要的角度,她踮起脚,手伸得笔直,脖子也跟着扬起来。
那时风可能正好吹过,漫天的花瓣落下来,其中几瓣悄然落在她的额头、发梢与衣角上。
阳光从缝隙中穿透下来,在女孩身周织出一圈朦胧的金色轮廓,模糊又轻盈,像梦里开过的画面。
照片稍有些虚焦,画质不够清晰,却莫名地温柔。
月岛萤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几秒,听到照片里的主角在一边感叹:
“你们说,这场景,是不是有点像电影结尾啊?”
风间理自拍时才发现头顶那一瓣不知什么时候落下的樱花,于是伸手从发丝间捻出那瓣花。
指腹一触即离,那瓣花落在她掌心,她将花瓣举起来,对着阳光晃了晃,半透的花瓣被阳光照得发亮,粉得像是一抹腮红。
山口忠正一脸认真地翻包找小吃,闻言头也不抬:“我们现在才开头。”
风间理眨了下眼,半晌,嘴角慢慢扬起来。
“那我希望这个故事,有个好结局。”
风吹过来,她捏着的那瓣花从指缝间挣脱,飘飘悠悠落到草地上,带着这句轻飘的心愿。
月岛萤没接话。
他站在几步之外,侧着脸看她,阳光从他耳侧落下来,勾住半个轮廓,沉静得像是一幅被春风吹淡的水墨。
所有故事都会有个结局,那结局之后又会是什么?
月岛萤低下头,退出了相册,屏幕暗了下去。
照片还在那里,没有被删除。
……
一旁,风间理终于完成了打卡任务,目光从树上挪开,看向了月岛萤:“差点忘了,现在这个故事——”
她顿了顿,笑得不怀好意。
“还有一段剧情。”
月岛萤眉梢挑了一下,等她继续。
风间理踱了两步靠近他,声音拖长:“因为某人——”
“还欠我一顿饭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