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语气里带了几分心虚。
竺诏挑起眉毛:“你有那么了解他?”
“谈不上。但识破你的伪装足够了。”
黑发青年垂下眼眸,握紧了拿着匕首的手。
办公椅上,几近失血过多的岳鹏池气若游丝地出声:“大人……救我……”
“我为什么要救你?”
沙发上的男人不假思索地反问。
纪伯伦从浦洛瑟夫身后探出一截脑袋,稀奇道:“你刚才还说他对教会很重要。”
竺诏捂着肚子再度大笑起来。
“他对教会是很重要,但,死了也和我没关系。”
岳鹏池的死活可以威胁教会,只是显然威胁不了竺诏本人。
眼下的场景就像十号轮渡上发生过的故事重演——只是双方的角色反转了过来。这位枢机主教对这样的局面非常满意,晃着脑袋吹了声口哨。
“倘若你真的不在乎,你根本不会来找他。”
纪伯伦听见身前的同伴如是说。
“很有道理,”竺诏佯装严肃地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可那又如何?你们没有威胁我的资本。”
SW-009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他们。
只是与之后被FRL-001和FRL-002追杀带来的风险相比,这样显然不太划算。尽管枢机主教为人阴晴不定,但到底是个聪明人,此时身上也没有一分一毫的杀意,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
或者说,从进化号和他相遇的那一刻起,竺诏就没显露出敌对的情绪倾向。
那他的目的就很耐人寻味了。
“渡鸦在哪?”
浦洛瑟夫没有尽信对方的话,也不想浪费时间。
竺诏的语气出乎意料地坦诚:“他就在这座剧院里。所以,打个赌吗,朋友?”
“就赌你们能不能在一个标准时内找到他。”
山青城,淮邑湖街道,湖心岳氏楼。
淮邑湖位于山青城的市中心,与旧纪元城市核心圈的繁忙拥挤不同,这里安宁得近乎郊区,黛色湖水静卧在整座山青岛的腹地,被成片的山林包围着。由此,环湖林木与淮邑湖共同构成了九涟抚最大的城市公园,一号园林。
在湖水中心的丘陵状岛屿上,依傍葱郁如林的千年水商榕,一座通体琉璃般剔透的深绿塔楼从榕树枝中脱颖而出,远远望去,就像一枚精心雕琢而成的玉石塑像。
它是九涟抚的地标建筑,岳氏楼。
塔楼最高层的公寓式房间内,邵华茗正在和九涟抚异事局的技术人员通话。
“光域对冲广角屏障刚送到九涟抚就用上了?而且开启后还让异端跑了?”她把终端面朝上放在桌子上,双手剥着榕角柚,神情冷淡,“这是你们异事局的能力问题,研究所不需要对此负责。”
“毕竟是SW-009,确实不好对付。”
“进化号?洛斯里克的星际海盗来苍穹做什么?等等,你是说,现在九涟抚有三个七级影响力异端,一个六级影响力异端,以及两个影响力未知的特殊异端?”
邵华茗往嘴里塞果肉的动作一顿。
“要不我还是先带小珺回天问曜吧……”
正好推门而入的邵珺闻言一愣:“小姑,我们要回去?”
邵华茗白了他一眼,示意他安静,顺便也丢给了他一只剥好的榕角柚。
“回是不可能真回……进化号不是竺诏那种油盐不进的家伙,还是能坐下来好好谈谈的,你上次去班律瑟威不是和他们打过照面嘛,而且我相信,你们九涟抚异事局不至于什么应对措施都没有。”
“行了,岳戈,先不聊了,说多了我头疼,”没等对方回话,邵华茗干脆地挂断了通讯。
邵珺自然也听见了她谈话的内容,手上捧着那枚榕角柚,皱着眉头开口:“怎么我们一来九涟抚就出事?”
“你担心的话可以先回去。”
“……不用,还是等葬礼结束再说吧。”
邵华茗笑了笑:“等你妈知道,少不了你一顿骂。”
“爷爷知道了也肯定要说你,”邵珺满脸的不以为意。
姑侄两人从彼此的眼神中都没有看见恐惧之色。
靠在椅子上散漫地伸了个懒腰后,邵华茗用纸巾擦了擦手,随后从公文包中抽出平板式终端,另一只手给自己戴上了耳机。
“你来得正好,帮我打一把黑色喜剧。”
邵珺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很忙,论文明天就要交了,没空打游戏。”
邵华茗仿着自己亲姐邵以溪,也就是邵珺亲妈的语气一本正经地说道:“你看看人林鹤心,年纪轻轻就已经进研究所工作了,哪像你到现在还没毕业……”
“你咋不说岳津渡年纪轻轻就死了,蔺君仪年纪轻轻就成了异端?”
邵华茗:“……”
如今这小子讨人嫌的功力比当年的蔺君仪还深厚。
她撇撇嘴,只好打开平板自己打游戏,只是还没来得及点进联机匹配模式,桌上的移动终端再度亮起,瞥了一眼,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来电。
邵华茗下意识给挂了。
估计是哪个公司技术部门负责人不长眼又来骚扰自己,她明明都和助理说了,这两天在九涟抚,不处理其他几个项目的事情,要处理也不要来找她。
但没过多久,那个号码又一次打来。
又挂。
又打来
就这般如此反复了六七次,邵华茗终于忍不了了。
她拿起终端点下接通,不耐烦地说:“有事就说,没事我就拉黑了。”
通讯频道另一端,一天到晚被人挂电话,已经身心俱疲的贺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