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钰真是烦躁至极。
他最听不得的,就是女人连绵不断,哀声哀气地哭泣。说来也怪,每次他一听见这样的声音,便没什么好脾气。
若这世上有不会哭的女人,便好了。
——韶氏。
心中跳出这个名字的瞬间,连姜钰自己都愣了愣。随即他无声笑起来。
他见韶明珠不过几次,其中一大半都在她的眼泪中度过。可在他心中,韶明珠竟然是个不会哭的人么?心中阴霾扫散大半,姜钰放下书卷,起身往外走。
今日皇帝罢朝,他也稍许有了片刻闲暇。
“殿下去哪儿?”身边侍从连忙问。
姜钰思索片刻,道:“听竹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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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竹阁中,韶明珠身边围着几个小宫女,几人正聚在一处听韶明珠弹琵琶。韶明珠亲娘是乐坊的歌女,她从小在坊中长大,便跟几位乐人娘子学得一手好琵琶。
珠落玉盘声渐起,撩拨韵悠长。
姜钰驻足院外,静静听了好一阵。
“娘子竟有这样的本事,真是叫奴婢们刮目。”有小宫女崇拜奉承道。深宫素日肃穆严苛,这样的琵琶声是不常有的。
韶明珠停了拨弦的手,眉目含笑,“你们若是觉得好,闲来无事我便教你们弹。”
语笑晏晏中,姜钰走了进去。
韶明珠不是最先看见姜钰的,等她瞧见姜钰进来,太子已然到她身边。
四周宫人起身,屏气凝神。姜钰环视一圈,看向韶明珠手中抱着的琵琶,“哪儿得来的?”
韶明珠手指缩了缩,“妾问宫中乐人要的。”
姜钰哼笑了声,走上前,又在离韶明珠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他看着韶明珠,看着她的头越来越低,眉眼越来越顺从,拿着琵琶不知该不该放的模样,又犯了爱逗她的毛病,“我站在这儿,你便连一口茶也不请我喝?”
“啊?妾.......妾没有。”
韶明珠醒过神来,宫人也心领神会去烹茶。姜钰看得又是一笑,道:“行了,坐着吧。”
韶明珠于是和姜钰对坐。
茶端上来,韶明珠却始终像被一根线提着似的,动作僵硬,端茶盏的时候还洒了几滴茶水出来。姜钰瞧着,眯起眼,倒吸一口凉气,“你跟着永宁侯的时候,也这么谨慎吗?”
韶明珠茶才入口,险些呛着。
“还是我特别吓人?嗯?”
“......”
韶明珠放下茶盏,缓了许久,细细斟酌后方才放低声道:“在妾心里,殿下是不能冒犯的人。”
“不能冒犯的人。”姜钰故意把声音压重,“你敷衍我,还要找出这样一套说辞啊。”
“......妾没有。”
姜钰偏偏不肯放过她,于是逼问的时候,直看着韶明珠躲闪的眼睛,“那你说说,是东宫好,还是侯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