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茂沉默,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
王蕙瞧着此情此景,知道不是自己应该待的地方,便找了借口退出去。
姜欣看着陆茂神色,面笑心不笑。他生来就注定了不是个会在儿女情长上耽误的人,因此看着这般光景的陆茂,不由觉得有趣。陆茂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二人就静坐在屋内。
姜欣转了转扇子,手支着下颌问陆茂:“听说前几日,你去了曹留府上,过了很久才迈出他家门槛。去做什么了,可愿意和我说?”
“我有什么事是不能和殿下说的?”陆茂将视线转了回来,看着姜欣,平静道:“不是我要去找曹大人,而是曹大人送了帖子来我府上,说有事要同我商议。殿下也知道我的性子,既然中书令亲自找我,那我便不得不去了。”
中书令曹留向来是个严于律己,一腔孤忠的人。
在如今朝廷里,不结党营私的官员是少数。而曹留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人有过近私交,甚至旁人请他吃饭,他如避蛇蝎。这样一个人主动邀陆茂去家里,那可真是难得。
姜欣不免要问一句:“你们说了什么?抱歉,我真的很想知道。”
“昨日早朝,曹大人和丞相争执得厉害,殿下并非不知道。他叫我去,无非是平日里没有交好的人,此时找不到帮他说话的。打眼一瞧,我也和丞相过不去,便找上了我——有什么稀奇?”
姜欣忍不住笑:“曹大人愿意放下铁骨铮铮,来与你交好,你倒是不领情了。”
陆茂不屑一顾,“从前他不是没当面给过我难堪,以为此时同我说两句好话,我便能和他一起对付丞相吗?我和丞相的恩怨,那是我的事,和曹留有什么关系?他以为我看不出来他的心思?”
“曹大人也是一心为国——对了,你想和丞相反着来,可知道丞相身后站着谁?”姜欣笑道。
几乎肉眼可见的,陆茂脸色一僵,随即冷笑:“我管他是谁?丞相做那些劳民伤财的事,我身为臣子本该阻止,还怕他身后之人不成?”
丞相和太子私交甚密,陆茂和姜欣都知道,丞相在朝中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从着太子的意思。陆茂此时斥责丞相劳民伤财,实则是在骂太子罢了。
姜欣:“太子到底是太子。你是臣他是君,你又何必自讨苦吃呢?”
陆茂深深看了一眼姜欣,“殿下,你我之间,又何必再说这样的话——其实你也知道,我注定与太子交恶——殿下,我们都是明白对方的人,殿下的心思,我何尝不知道?”
姜欣哈哈大笑:“那永宁侯说说,我有什么心思?”
陆茂哼笑一声,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姜欣笑够了,弯着眼睛,轻声问陆茂:“侯爷啊,你就这样信我,什么话都和我说。我可不是纯善之人。”
“殿下若是纯善之人,我便不会和殿下有来往。”
姜欣脸上笑容渐渐消散。他的眼眸很清澈,犹如孩童,盯着一个人的时候,总有些莫名的悚然。
他忽然道:“一个女人而已,值得你和太子作对吗?”
“不全是因为她。我和太子,本来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陆茂别过眼。有些生硬的辩解,恰恰可以隐藏心里一些窸窣的影子。
姜欣还是那样盯着他。
过了会儿,他站起身,仿佛有些倦般轻轻舒气。他嘴角挂着浅淡的笑意,侧眼看陆茂,道:“过两日,我给你送个人来吧。”
“什么人?”
姜欣:“能缓你相思之苦,为你排忧解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