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同回到西江月包厢,岘青耳朵那只硕大的金蝴蝶实在醒目,大家以为陈威成功表白了,今天已经满足的陈威觉得自己进步很大,对于大家更热闹的起哄,他淡定表示:“你们不要闹岘青,给岘青一些时间,请给我们一些时间。”
岘青看他实在得意,没有说什么,她在这分别在即的时刻,什么扫兴的话都不想说,她只想多看看桌上这些陪伴她最欢乐最自由四年的老友,想牢牢记住她们意气风发的年轻面庞,那些放不下的遗憾再难也要就此放下了。
按照岘青的性子,她知道自己离开禹市后,就不太会频繁联系这些朋友了,她想把常月明从心里完全拔出来,她们仿佛拔出番薯带走的地表苗木,她努力要它们一同装进厚壁的金属保险箱里,她要继续活下去就必须这样。
这一年她接受了很多之前不接受的东西,她发现白酒的辣并不难入口,她发现身体的小伤口也不必呼通在意,她发现肥肉也不过略油腻,她发现苦瓜的苦清口回味长,她发现臭鳜鱼的臭也是匠心别致,她发现人心的多变反而是略为懦弱。她以足够的平静接受世界的如他所是,而非如自己所愿。
陈威的车开出和气东来的后院停车场,他看到栏杆迎面进来的是常月明开的车,他副驾驶是一位美丽的中年女士,后排也坐了人,他开的是卫士,陈威一览无余的看到常月明擦窗而过,而常月明的车视野更高一些,他显然也不是个对环境敏感观察的人,他注意的人少得可怜。
陈威不受控的踩了一脚油门,很快的把车错开,出入口的减速带把一车人都颠了一下,菲菲被踮了一下发起牢骚:“陈总,你中午也没喝酒,拜托你慢点开。”陈威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油门踩急了,他习惯性的想要逃离常月明。
潘乐偶尔也会拉拢一下陈威,那个常月明和陈威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只是会超生,天生带了buff生在了常家,陈威干嘛总是躲他。陈威觉得潘乐说得不无道理,但是因为刘岘青的关系,他难免觉得自己相形见小。
西江月包间的客人刚刚才散,服务人员还在打扫房间,开窗散味,常月明和家人今天做东早到了一些,被安排在旁边的包间休息等待。常月明存了茶在和气东来,服务人员一早就放在西江月茶桌的最里面。
常月明一行来得比平时早一些,服务人员都集中安排去西江月清场收拾。常月明想让父亲试下他新近得到的今年采花毛尖新茶,他自己走去旁边的西江月包间去拿,他熟悉服务人员每次都放的茶桌柜子老地方。
门内服务人员穿行来去,常月明侧身进去拿茶叶。他鼻炎对气味很敏感,走进包间里闻到熟悉的味道,往里走更清晰,是刘岘青的银色山泉。这款香水很是小众,用得人实在不多,更不用说在禹市这个1800线城市,基本没有遇到过。他的心慌乱了几拍,人竟有些着急加快了步子。
他拿完采花毛尖回去递给常太太,说自己要去车里取个东西就匆匆下楼了,他去前台突然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迟疑间后退了半步:“你好,请问一下西江月中午吃饭的客人你看到一位和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姑娘吗?”
前台的服务人员其实心里清楚他问的是谁,但是职业不多事的习惯她假装一脸茫然的看着常月明。
他停顿了一下,掏出钱包翻出一张女孩安睡的脸,他快速给对方看了一下后:“就是照片里的这位,请问中午吃饭有她吗?”
服务人员想着自己如果说有,可如何回答他剩下的问题呢,她看他的急切,如果是有,她实在不忍说实话又不愿编谎话。
她装作回忆了一下,笑着答复他:“没有呢,是旁边银行老客户招待外地的领导来访。怎么了?是他们有遗漏什么东西吗?”
常月明眼睛里的光灭了一点,装好钱包:“好的,谢谢。”
他回头叹了一口气上楼去了,他刚刚下楼快了些,上楼才觉察到腿有点酸疼不适,他扶了扶楼梯把手慢慢往上走。
前台服务人员在和气东来服务有十多年了,她认识常公子日子不短,今天颓态尽显的他是她从未看到的,让她心里生出了一些心疼。她看他缓慢得扶着楼梯上楼,好几次都想追上去说,自己想起来了,那位姑娘中午也在西江月的,是她专门点的西江月包间。
陈威的车开往车间的路上经过儿童公园,岘青突然说:“陈威,这边方便停车吗?能不能在附近停了等我一下,我去买个东西带走。”
陈威就是吃罚单也要答应啊,点点头表示:“你先下,我们到旁边等你一下,你出来时候提前打给我,我再兜过来接你。”
岘青甜笑起来:“谢谢。”后排的三个人一起发出,“谢谢陈总”的怪叫。
岘青笑哈哈的下车了,她走去公园停车场最里面,通过铁门,她径直走进茶室,彩姐在服务台看到她,站起来笑着望向她:“是那阵风把这位稀客给我吹来了,常月明没一起吗?”话刚说完,她看对面翻红的眼眶,赶快噤声。
她笑语盈盈的转了话头:“还是银花香?”
岘青点点头:“我要一斤银花香,一斤采花毛尖。”彩姐快手包装好,折了一个漂亮的蝴蝶夹在外袋上。
岘青买了单,留了一声“谢谢“,就出了茶室的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