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鸦山脚,冷风从半山腰呼啸而出,冻得人咬紧牙关,一下接一下打着冷战。
啪!
一个精瘦的男子扬起巴掌,毫不留情抡到另一个矮瘦少年肩膀上。
精瘦男子阿耿,瞪眼低斥:“你筛糠呢?大哥怎么说的?别乱动!”
矮瘦少年连忙忍住冷战。
打眼一瞧,这尚且算得上隐蔽的灌木间,与两人如出一辙瘦弱的还有十数人,十几二十多岁的,无一不骨瘦如柴,瘦得五花八门。
冷不丁看到其间混着一体量高大、身材精壮的汉子,属实吸睛得紧。
“大哥你放心,我看得明明白白的,他们人不多,拢共就五个家丁,绝对不是弟兄们的对手!”矮瘦少年峰子一张口,呼吸立时冷成一阵雾气,不由抱怨:“这居州不是说很南边吗?冷死了。”
被称为大哥的沈川,也就是这一行人里唯一身强体壮的汉子,耷拉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看信誓旦旦的峰子,又看看其余穷凶极饿的小弟,少顷,默默收回目光,不发一言。
饿,没那力气说话。
他已经整整八年没经历过这种饿到反胃的感受了,没想到一次穿越,待遇断崖式下坠、跌至谷底!
沈川苦着脸,从没这么想念末世过,末世虽然凶险,但他是基地首屈一指的木系异能者,平时打打怪、种种地,就能过得十分滋润,至少是吃喝不愁的。
奈何自他在末世身亡、在这旮旯醒来后,一双双眼睛跟激光一样盯着他,嗷嗷待哺的。一问,他成了土匪头子,看服饰还是古代背景,且正在官道边埋伏,打算干落草的第一票。
也行吧,土匪头头,很新奇的体验,好好干也能做出名堂来……就是小弟们看起来不是很靠谱。
蹲守没多久,打劫目标出现:五个家丁押运着一辆马车,马车上塞满粮袋,一个个鼓鼓囊囊的都是粮食。
小弟们望着这一整车粮食,一张张冻得乌青的脸红润起来,激动地互相使眼色,彼此眼中的兴奋和蠢蠢欲动遮都遮不住。
“来了来了!”
“好多粮食!”
“大哥等着,看我震慑他们!”
“呔!”
等不及粮车靠近,阿耿几下蹿出身,雄赳赳气昂昂往官道一站,与五个家丁打了个照面。
阿耿:“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沈川:“……”就没有新鲜词吗?
小弟们紧随其后,凶神恶煞冲了出去。
阿耿不忘将山寨名头打出去:“你们是哪家的?没听过我老鸦山的名头?道上的规矩懂——你大爷!”
——话说一半,只觉屁股遭受一记重击,整个人控制不住往前扑腾几步,好悬没给对面行个大礼。
阿耿才站稳,倏地转头,怒视罪魁祸首:峰子。
原来是峰子冲太急,一个滑铲摔了一跟头,好巧不巧一脚踹阿耿屁股上,在上面留下一个漆黑的脚印。
沈川扶额,这也太不靠谱了吧!这十几人真能劫成功?
问题很快有了答案:只见阿耿愤愤瞪了峰子一眼,终于动手了,然后……被打劫的家丁们一抡膀子,邦邦两下,阿耿当即被干翻在地,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见状,众小弟一拥而上,手脚并用、毫无章法,然而不过片刻,就被打得落荒而逃。
沈川:“……牛逼。”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没眼看,就这还做土匪?打家劫舍劫富济贫?啧,还不如村口的小混混呢,还好没跟着他们一起冲,不然脸得丢到天上去。
大获全胜的家丁深谙穷寇莫追的道理,猖狂笑了几声,赶着马车走了。等他们走得不见人影,没有回来的迹象,阿耿才又带着人鬼鬼祟祟绕了回来。
“大哥,这回是我们大意了,下一票,下一票肯定开张!咳咳!”阿耿顶着满脸淤青,保证似的往胸口一拍,没收住力,拍得自己咳嗽不止。
“就是就是,大哥你看着吧,我们指定行!”其余人连连点头附和,眼巴巴望着沈川,又羞愧又满心壮志。
沉默一瞬,沈川看着阿耿,幽幽道:“……鼻血要进嘴了。”
阿耿抬袖子一揩,脸上顿时横拉开两道鼻血,他却没察觉,看看袖子,咧着嘴笑了:“嗨呀,嘴皮子都给我冻麻了,没感觉出来哈哈!”
沈川长呼一口气,抬眼望苍天,这突如其来的语塞,不亚于一记重锤。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