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寒动作轻慢,很是仔细,这可苦了暗自忍耐的沈川,倒宁愿他力气大些。
不远处的简陋棚子里,本已经躺下又想起自己还没放水的峰子,挣扎片刻还是爬了起来,一出来就看见站在一处、很是登对的二人。
“奇怪,大哥不是说他够得着吗?”峰子嘀咕两声,疑惑地望着,接着忽然微微睁大眼睛:嫂夫郎好像在笑?
不确定地揉揉眼,没笑,原来是看错了。峰子胡乱想着,放完水就回了棚子,倒头就睡。
“好了。”梅寒垂下手,拉了拉沈川堆在后腰处的衣裳。
沈川被刺了一下似的,三两下穿好衣服,强自镇定地道了谢,却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乍然看见靠在一起睡着的阿简和小米,忙说:“我把他们抱回去。”
梅寒站在边上没动,溪水般清澈的眼睛静静望着沈川。
沈川不自在极了,忙抱起两个小孩,动作间没控制好力道,将人弄得哼哼唧唧的差点醒过来。
沈川走了两步蓦地停住,回头望着梅寒,“那个……可以先,成亲吗?”
一双桃花眼里尽管带着几分愣头愣脑的克制,仍是一片明亮。
梅寒不答,沈川便期期艾艾解释,“我的意思是,先不成亲,不是,是等成亲之后……”
“可以。”
梅寒缓缓点头,唇间点缀着一片笑意。
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的沈川,放松了紧绷的肌肉,也笑了起来。
他落后几步,用肩膀推了推梅寒的背,“走吧,送你们进去。”
梅寒几人暂且住在山洞里,沈川还得回去和阿耿挤一个棚子。明日得再分几个人去盖房。
—
天不亮,老鸦山群的寂静就被打破,响起此起彼伏的人声。
去卖野猪肉的一共七人,五个大人两个小孩。
“大哥我歇好了,换我拉一会儿。”
孔方金接替沈川,像头老牛一样拉起了放满野猪肉的板车。
六头野猪肉装了满满两板车,这板车还是先前孔方金拉下山购置物资,昨晚上才拉回来的。
沈川得了空,便把捣腾着两条小短腿的阿简和小米抱起来赶路。
梅寒出声制止,让沈川放两人下来自己走,两个小不点也挣了挣,表示能自己走,但沈川两只手像麻绳一样捆得人动也动不了。
“抱着就抱着了,轻得跟什么似的,不重;等会儿再放下来,够你们俩的小短腿走的。”
多亏前几日孔方金跑的地方多,一行人综合考虑了老鸦山离各个城镇的距离,还有各个城镇的购买力,决定直接去岭安府城。
粗略算来,从山寨到府城要走一个多时辰,这路程对大人来说已经有些远了,对俩五岁小孩来说,那更是远得无天无法了,只怕能走得悄悄掉眼泪。
“咱卖了肉买匹马吧,这也太难拉了!”邵元刚被柱子换出来歇气,痛苦地揩着脸上的热汗。
“你知道,一匹马,多少银子吗,你就买马!”孔方金咬牙切齿地拉着车,脸都挣红了,“一匹普通的,壮年马,最少要,整整,二十两!”
“有这钱,买什么,不好!”
沈川见他拉得满脸充血,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赶紧让他出来背小孩算了。
“牛怎么卖?驴和骡子呢?”沈川拉着车很是轻松,至少说话不用咬着后槽牙。
“呼——!”孔方金狠狠呼了口气,“驴最便宜,五两银子差不多了;牛和骡子价钱差不多,一头十两左右吧。”
沉吟片刻,沈川建议:“可以买两头牛。”
孔方金眼睛一下就瞪起来了,不等他说话,沈川接着道:“寨子要想安稳过下去,是肯定要开荒种地的,那只靠人力就太苦了,地也开得慢,买两头牛能轻松些。”
孔方金知道大哥说的有道理,可寨子买物资才花了不少钱,要他一下又拿出这么多钱,实在是心痛。
是以他抱起小孩,含混道:“再说吧,猪肉都还没卖出去呢。”
寨子大家伙都是苦过来的,也就垦地时期尤其苦些,但咬咬牙也能扛过去。孔方金舍不得。
邵元喊他:“二哥啊,该省省该花花!别人在半边苦,钱在半边苦!”
孔方金佯怒:“我心里有成算!”
沈川:“其实要我说,一口气买十头牛咱也不是没有那个能力,钱就是要……”
“买两头牛!钱就是要花在刀刃上!”孔方金苦着脸,心痛如刀割。
目的达成,沈川一撇头就看见梅寒在看他,便挑着一边眉笑,笑得吊儿郎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