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畅的话在莫梁远脑子里兜了个圈,被随便抛到脑后。
在沈星河的坚持下,他同莫梁远一块回了金山市,见到了那个站两个人都费劲的出租屋,阳光从糊着旧报纸的玻璃窗里透进来,把沈星河的侧脸照得暖融融的,他坐在床边,手里拿着莫梁远从柜子里翻出来的一瓶哇哈哈,叼着吸管喝得很安静。
莫梁远蹲在他脚边,往摊开的麻布袋里塞东西,短袖、袜子、毛巾、牙缸……沈星河晃晃腿,提醒他柜子里没检查,这动作一点也不像个西装革履的精英会做出来的,但是两人神态都非常自然。
好像天生沈星河在莫梁远身边就该像个小孩。
莫梁远跟着他的指示站起身,拉开陈旧的黄木书柜底下的抽屉,里面躺着他的存折,和几本捐赠给福利院但因为不适合儿童阅读最后流落到他手里的旧书,以及一个黑色的皮质盒子。
见过那人看篇语文作文都嫌字多的样子,沈星河对那几本书展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你还看书呢,哥?”
他随便翻了翻,最上面是几本有名的爱情小说,中文外文的都有,下面的书看上去就不太正经了,一翻开就是各种炸裂的标题《清纯女星林蔷再演三级片,男演员□□焚身竟当场xx》,底下的配图也是吸人眼球,沈星河正要细看——
杂志被双大手啪的合上。
“瞎看什么?”莫梁远脸色又绿又黑。
沈星河满脸无辜的望向他:“我就看看嘛,我又不是小孩了……”
“看个屁!”莫梁远把那几本书从沈星河手底下抽出来,直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不许看这些糟污玩意,听见没?”
一整个封建专制大家长。
沈星河眨眨眼睛:“那凭什么你能看?”
“妈的!谁说我看了?”莫梁远气得牙痒痒,如果让他回到一个月前,他一定会扇那个为了几毛钱留下这堆破书的人两耳光,“我攒来卖废品的不行!”
沈星河“哦”了一声,扣着哇哈哈外包装的手指顿了下。
“那你平时都是怎么排解的啊?”
“……“
沈星河和他的娃哈哈被一块请了出去。
看着眼前砰的一声关上的门,沈星河开始担心是不是真的把人惹恼了。
要是真生气了,不跟他回海宁了可怎么办……哎,他就是有点心急,想知道莫梁远到底有多“直”。
好在五分钟之后,还贴着新春福字的旧木门又重新打开了,扛着两个麻布袋子的莫梁远出现在门口。
“站这当门神啊?”莫梁远满脸不理解,“不会去车里等?”
这不是怕你跑了嘛。
这话沈星河不敢说,毕竟刚刚才犯了错,不敢再造次,乖乖跟在人屁股后面下了楼。
等把行李在后备箱安顿好,他照例朝驾驶座走去,有人在他前面抢先一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莫梁远从车窗探出头:“愣着干嘛,上来啊。”
沈星河愣在原地:“你来开?”
“不然?开了四五个小时还不够,你拿自己当牛使啊。”莫梁远道。
沈星河没再说什么,绕到车的另一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系上安全带之后也不说话,正襟危坐,唇线崩得很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上刑场。
莫梁远啧了一声。
从口袋里摸出个驾驶本,扔了过去。
“有证,不会把你带沟里的。”
沈星河翻开那本驾驶证,确实是新鲜出炉,拿证日期是上个月13号,那张证件照估计是出狱后拍的,莫梁远脑袋比现在还光,微微仰着下巴望着镜头,眼神冷漠得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
莫梁远见他盯着照片出神,有点尴尬,一把将驾驶证夺了回来。
“行了吧,安心了就赶紧睡会。”
“我不睡,我帮你导航。”
虽然这样说着,车刚开上高速,沈星河已经歪在车窗旁边,睡得很熟了。
这一觉又黑又沉,悠悠转醒时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车厢里安静得出奇,驾驶座那里空荡荡的,莫梁远不见人影。
沈星河第一反应是心慌,立刻去推门,腿上的东西掉了下去,他弯腰去捡。
是件蓝色的外套,莫梁远出门时身上那件。
他这才心思稍定,有空注意到自己的安全带不知何时被解开了,估计是为了让他睡得更舒服一些。
沈星河披上衣服,推门下车。
夜色从江面漫上来,远处CBD的灯光渐次亮起,这是华源御庭正门对面的商业街。
一道修长孤寂的背影靠在车尾,指间的烟头在黑夜里明明灭灭。
“哥。”
莫梁远扭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