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眼镜的嘴角微妙地抽动,然后慢条斯理地合上文件夹:“我们银科置业服务的都是高端客户,恐怕.……”
莫梁远明白了他的意思,站起身,没忘了取回桌上的简历,走出玻璃门时,他听见里面传来刚刚那人轻蔑的声音:“什么世道啊,杀人犯也敢来应聘。”
正午的太阳白得刺眼,莫梁远站在写字楼阴影里点烟,打火机咔哒响了三次才冒出火苗。
烟雾钻进肺里,泛起劣质烟卷的灼烧感。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
沈星河:【什么时候回来?】
莫梁远:【五点。】
沈星河:【我大概六点,刚好可以一块买菜~】
后面跟着个猫猫开心的表情。
莫梁远盯着屏幕看了会儿,回了个“好”。
锁屏照片是沈星河非让他换的,是两人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并肩而立对着镜头微笑的照片。
莫梁远觉得笑起来太傻了,拍摄前一秒还板着脸,但按下快门的那一刻,却莫名其妙翘起了唇角,沈星河倚在他旁边,笑得露出两个梨涡。
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过那道虚化的笑容,突然听见身后巷子里的传来一声尖叫。
“抢包啊!”
只见一个穿花衬衫的大妈踉跄着追出巷口,而她前方,瘦猴似的黄毛攥着个玫红色钱包狂奔。
莫梁远条件反射地掐灭烟,三步并作两步冲来上去,黄毛回头瞥见追来的人影,慌不择路地撞翻水果摊,橙子滚了满地。
“操你妈的眼瞎——”摊主骂到一半突然噤声。
莫梁远踩着橙子一个滑步,右手撑地借力,左腿横扫过黄毛膝窝,骨头撞击地面的闷响里,他反剪住对方手腕,膝盖死死抵住后背。
“大哥饶命!”黄毛的脸被按在柏油路上,惨兮兮的变了形,“我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莫梁远扯下鞋带捆住他手腕,动作熟练得像在监狱里捆被褥,黄毛痛叫一声,手一松,那只玫红色钱包掉在了脚边。
他的英勇表现吸引了不少围观群众,有人啪啪啪的鼓掌,还有人掏出手机想录像,被莫梁远阴鸷的眼神吓退。
莫梁远拾起钱包,递给赶过来的大妈,大妈对他一阵千恩万谢,从皮夹里掏出两张红钞票,想要感谢他。
“不用。”
莫梁远拍掉裤子上的灰尘,他听见刚刚旁边有人说已经报警了,正准备转身离开,一个穿迷彩裤,脖子上挂着张工作证的男人拦住了他。
“认识一下,我叫赵磊,是个动作指导”,他递来名片,“我看你身手不错,我们剧组正好缺个武替,你有兴趣试试吗?“
……
沈星河今天穿了一身灰色西装,搭配同色系马甲和牛津底皮鞋,原本柔顺的黑发也被整齐的梳到脑后,看上去温润有礼又不失强势锋利。
她身后的陈希穿的是她最贵的一套正装套装,是她妈妈听说她拿到了卓远的offer后,亲自带她去买的,她第一次去那种售货员比顾客还多的精品店,全程被服务得战战兢兢,这套珍贵的正装她只在入职和面试那天穿过,今天再次上身是为了接见一个非常重要的客户。
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电梯和微信上都不见人影。
沈星河神色自若,连抬起腕表确认时间的动作都没有,又过了三分钟,安普集团的负责人终于姗姗来迟。
为首的那个男人同沈星河握手后,主动向他介绍道:“你好,我是安普的基金总监,刘涵。”
陈希跟在后面陪着笑脸,心中默默感慨:果然还得是沈律出马呀。
之前她做前期沟通的时候,对面的态度不冷不热,了解细节的时候也只派了一个金融部的主管来跟她对接,如今沈律一回来,安普那几个躲在后面的大佬也终于肯一现真容,这个项目找上门,看的到底是卓远的名头,还是沈星河的名头不言而喻。
“刘总好”,沈星河微笑,“我们去会议室聊吧。”
这个案子背景很复杂,三年前,安普的旗舰基金"北极星"以高杠杆收购美国连锁医疗集团,一时风头无两,然而随着美联储激进加息,医疗集团现金流断裂导致基金净值暴跌,同时在危机爆发前夕,安普允许部分重要投资人进行提前赎回,于是当剩余投资者发现自己的份额被锁定时,立刻愤怒的组成联盟要求指控安普“欺诈性优先清偿”。
沈星河用钢笔指尖点了点合同附录:"问题在于你们对系统性风险的定义太模糊,法官很可能倾向保护投资者,如果和解的话我会尽力争取对安普有利的赔偿条款。"
刘涵很明显并不满意这个方案:“除了和解以外,就没有其他路可以走?“
“也可以申请管辖权异议,让证监会重启调查,这个过程将会非常漫长,是一场证据拉锯战。”沈星河解释道。
刘涵镜片后的目光审视着对面这位年轻的律师,“安普不在意付出的时间成本,但我想知道的是,这场拉锯战你能帮我们打赢吗?”
“没有律师能够承诺自己一定能打赢一门官司”,沈星河迎着刘涵审视的目光露出微笑,“我可以给的承诺是,我会尽力。”
梁志伟推开办公室的门,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色。
“小沈呢!我这儿有好消息找他——”
陈希神色慌张的从工位站起身,嘴边有刚吃寿司沾上的酱油渍,她战战兢兢的回道。
“不好意思梁律、沈律师他……”
“刚刚已经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