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从山视线紧紧盯着梁林清与傅明雪交握的双手,目光从不解到惊愕,最后是愤怒:“你疯了?”
公开出柜,还带回家,梁林清是个人物。
“没有啊。”梁林清很坦然,“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傅明雪。”
傅明雪嬉皮笑脸:“梁叔叔好哦。”
他展示了一下这满地的按摩椅,示意是自己的功劳:“一点微薄的见面礼,梁叔叔笑纳哦。”
“放肆!”梁从山头疼地摁了摁眉心,他根本没看傅明雪,矛头直对梁林清,“你回来做什么?你回来就是要把这个家搞得鸡犬不宁吗?!”
“自己的家,想回,也不能回了?”
梁林清还没说话,出声的却是傅明雪。
傅明雪本想坐山观虎斗,不掺和梁家的事了,但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太膈应人,傅明雪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往前站了一步,略挡在梁林清身前,上半身微微前倾,看姿态像是要发力了。
梁林清喉头一紧,居然下意识往傅明雪身后靠了靠。
傅明雪笑意盈盈,嘴上却没什么好听的话:“嗨呀梁先生,瞧你说的,回趟家还要被责问,我还以为梁林清不姓梁了呢,您什么时候把他赶出家门了呀?”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梁从山瞪了傅明雪一眼,但他也知道自己该骂谁能骂谁,无视傅明雪的挑衅,视线对准梁林清:“你十天半个月不回家,一回家就这般气你的父亲?真是好样的。”
“原来您知道这里也叫他‘家’啊。”
傅明雪翻个白眼,一手叉腰,一手撑在按摩椅上。
“茶水是剩的,待遇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佣人是看人下菜碟的,父亲是是非不分咄咄逼人的。”
“我是傅家的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体会不到梁先生您养育两个儿子还要区别对待的‘良苦用心’,可我们家,连宠物猫狗都不是这般待遇。家?什么家?别说出来叫人笑话了,偏心成这个样子,您觉得梁林清回来,还要怎样三跪六拜,对你感恩戴德吗?”
傅明雪转了一圈,展示客厅里的按摩椅:“听说偌大的梁家,我们林清哥哥连一个按摩椅也没有,实在是让人怜爱。既然你们梁家买不起,那我来买。”
他尾音蓦然加重了语气,直视梁从山,掷地有声。
“我来买,十个,百个,要多少有多少。梁氏集团每年做慈善赠出去这么多钱,却对亲生儿子如此吝啬,真是让人怀疑,那些钱到底是真慈善,还是假大方了?”
“你!”这就污蔑上了,被一介小辈如此不留情面,梁从山气急,一时间急火攻心,素日里的形象都难以维持。
再看梁林清,虽然不说话,但一副得意相。这哪是他带回来的男朋友,更像是他带回来的吵架的好嘴替。
梁从山隐忍怒气,指着门口:“滚!都给我滚!没有我的允许,你别进这个家门!”
傅明雪歪了歪脑袋,笑意盈盈:“真要把梁林清逐出家门了?真的真的?不如改梁姓傅,做我们傅家上门女婿好不好?”
梁从山脸色一白:“胡言乱语什么!”
傅明雪收敛起笑意,脸色微微泛冷:“哦,原来您也记得,梁家现在您还做不了主呀。”
只要梁林清祖父还活着,父子俩再怎么不和,梁从山也不敢真把梁林清赶出去。
或许是极少见梁从山被呛成这样,梁林清忍不住,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那些他藏在心里从来没有说出来的话,那些对父亲偏心不公的指责,阴阳怪气的嘲讽……现在一股脑从傅明雪嘴里说出来,而他的父亲瞠目结舌,无言以对,实在是让人……爽!
梁从山脸已经阴沉地要滴水了:“你这次回来,到底要做什么?”
梁林清怎么会做没有目的的事呢。
然而梁林清只是牵了牵傅明雪的手:“我说了,带他回来见见人,认认门。”
他侧首看向傅明雪:“宝贝,继母还没回来,你还想见见她吗?”
这句“宝贝”实打实地让傅明雪恶心了一下,打了个寒颤。
但梁从山面前该演还是演,他晃了晃梁林清的手臂:“怎么还不回来,阿姨是不是不欢迎我呀?料想一个被窝里也睡不出两种人,算啦算啦,不见了,我们还是走吧。”
一句话得罪两个人,梁从山又不是听不出来他暗戳戳指代谁,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梁林清乐了,起身:“好,我们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两个大男人就这么在梁从山面前旁若无人“打情骂俏”,梁从山有气发不出,肺部要涨成气球了。
“站住。”梁从山近乎咬牙切齿,指着满院子的按摩椅,“谁带来的东西,拿回去,全都拿回去!”
傅明雪表情无辜:“这是给你们送的礼啊。”
“不需要。”梁从山脸色铁青,“我们还不至于差你这点东西。”
那是什么礼?那分明是下马威。
“好啊,可以搬走。”傅明雪气出完了,笑嘻嘻,“不过这可是您要搬的,人工费和搬运费,梁叔叔可不能赖账哦。”
膈应梁从山还要他倒贴钱,梁林清快要笑死了,牵着傅明雪的手一直没松开,指尖摩挲光滑的手背,即便是演戏给梁从山看,也觉得愈发爱不释手了。
“走,都走。”梁从山身为梁家长子,几十年顺风顺水的人生,大抵很少遇见傅明雪这般不知天高地厚蹬鼻子上脸的人,胸腔都被气出了嗡鸣声。
他看着两个人手牵手的背影,心里涌起不知名的情绪,如锤如鼓,敲打着他的胸脯和心脏,又如雷如风,在他耳边轰鸣作响。
他牵着的是一个男孩子,还是个不容小觑厉害的男孩。
他怎么敢的,梁林清怎么敢的……
良久,他沉声:“梁林清,你不怕你祖父知晓这件事。”
“祖父自然会知道的。”梁林清背对着他,声音清亮,“其余的,就不劳您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