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峰摇又一次看到了危宴宁后背的伤。
原本的擦伤因未及时处理,以及衣物反复摩擦,变得更加严重:伤口扩大,边缘的血色加深,凝固的血迹与衣服的布料粘连在一起。
任峰摇再小心,揭开后还是渗出更多的血珠。他指尖轻轻抚过危宴宁背上的伤痕,轻声问道:“痛吗?”
危宴宁轻哼了一声作回答。
“我要帮你揉散淤血,”任峰摇拿起药酒,倒在手心上,“这样才好得快,你要忍住。”
“嗯……”
沾了药液的手心本是清凉的,但随着任峰摇力道均匀地揉开,那片肌肤顿时火辣辣地烧灼起来。危宴宁的背肌不自觉地绷紧,又强迫自己放松。
“还在生气?”任峰摇手上动作不停。
“嗯……”
“气什么?”
危宴宁闷声道:“……气你不知道我在气什么。”
任峰摇低笑出声。
危宴宁听了,撑起身子质问,“有什么好笑的?”
任峰摇把他按了回去,“别乱动,伤口又要裂开了。”
沉默一阵,危宴宁突然轻声说道:“气你偏心。”
说完,他就将脸深深埋进双臂之间,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这种话简直像是在向任峰摇讨要偏爱,明明是他最不屑的行为,可偏偏又忍不住说出口。此刻他像个鸵鸟一样,把自己的脑袋藏起来,既盼着任峰摇听得到,又怕他真的听到了。
替他揉搓淤血的手忽而停下,没过多久又行动起来,任峰摇的声音听上去依旧风淡云轻,“他们还是孩子,我偏心一点也无可厚非,你何必与他们计较?”
危宴宁抬起头,“我是小孩子的时候,你也没有偏心我。”
“你是小孩子的时候,我自己也是个半大孩子……”
危宴宁又把头埋进去了,只发出一声闷哼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任峰摇盯着他又圆又黑的后脑勺,心里发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柔声道:“好了,别气了,以后我多偏心你一些。”
“……当真?”
“嗯,反正你也幼稚得很,在我眼里,跟小孩子差不多。”
“你!”危宴宁正要反驳,却突然感觉到背后传来温厚的灵力。
后背的擦伤以不正常的速度愈合着,血色的烂肉结痂剥落,新肉生长的地方又麻又痒。他忍不住伸手去碰,却被任峰摇一把握住手腕,“别碰,”
“你……你在干什么!” 危宴宁整个人都要炸了,“这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了,何必浪费灵力!”
“哦……”任峰摇笑道:“现在又是小伤了?”
“反正不需要你这样乱用灵力!”
“嗯?又不需要我的偏心了?”
危宴宁沉静下来,闷闷道:“……反正我说不过你。”
灵力源源不断地流淌,伤口止血、结痂、生肉……危宴宁趴在床上,后背已经不再疼痛。
如果是我……危宴宁趴在床上想,绝对不会这样浪费灵力。这种不影响行动的小伤,实在不值得……但心底某个角落,却因为这种“偏心”泛起隐秘的欢喜。
任峰摇将危宴宁的衣服披在他的背上,“你先休息,我去检查一下仙舟的状况。”
危宴宁的手指突然攥住任峰摇的袖角,力道不大,却让任峰摇的脚步生生顿在原地。
“怎么了?”
“你又要走了,是吗?”
“嗯……”任峰摇沉默一瞬,“仙舟坚持不了多久。”
危宴宁闻言立即从榻上起身,动作牵扯到后背新愈的伤口,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我跟你一起去,我已经没事了。”
“好,”任峰摇话音刚落,突然意识到什么,解释道:“我为你疗伤,不是为了让你去阻止仙舟下坠。”
危宴宁唇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我当然知道。”
两人并肩踏出船舱,迎面而来的狂风吹乱了他们的衣袍,仙舟的速度已经不受控制了。
罗茗心御剑而来,“师兄!”
剑光一闪,罗茗心收剑入鞘,稳稳地停在任峰摇面前。“前方方圆十几里都探查过了,都没有人烟。”
任峰摇颔首:“好,那我们就让仙舟在那里迫降。”
话音刚落,他已纵身掠向船首。
狂风猎猎,任峰摇立于船头,双手结印,灵力如潮水奔涌,化作万千金丝缠绕住船身,硬生生扭转着坠落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