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程澈担心地问,眉头都皱成一团。
【疼!】
这是祝余醒来之后的第一感受,大脑如同被电钻在里面疯狂搅和过一样疼,这种疼连带着脊椎和整个后背都在发麻,这让他忍不住一直在发抖。
“你怎么在抖?是冷吗?”感受着怀里人不断颤抖,程澈面色难看。他一边询问,一边将人半强迫地带向隔壁,却被祝余有些抵触地推搡。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祝余极力控制着头脑中的疼痛,却还是攥着程澈的手不肯离开,这一刻那个孩子已经快成了他的执念。
程澈无奈,也不敢真的用力将人拉走。他叹了口气,扶着祝余的腰,索性将人带到了那孩子床头。
祝余看到,男孩右脸上恐怖的金属装置已经被拆除了下来,被换成了洁白的纱布包裹着,那些可怕的增生组织也似乎被清理过。至少看上去,男孩的右脸没有那么可怕,只是像是受了重伤进行了包扎。
“谭冰将他的传感器拆下来了。”程澈注意到他的眼神在男孩脸上,指了指一旁的谭冰介绍到,“你放心,谭冰是我相识多年的好友,他对这些东西有一些研究。”
在接收到祝余有些质疑的眼神后,谭冰摆摆手:“不是一些,我是专业的。”
祝余不语,只是默默将视线转移。就看到刚才程澈正在操作的东西,那是一个类似电脑显示器的东西,只是带着很多外置接口,其中一个就与男孩胸前的金属环相连,正在发出“滴滴”的规律声音。
“哦,这个。”程澈瞪了谭冰一眼,继续说,“这孩子胸口的金属环类似于一个储存器,我们认出是一项已经禁止的实验留下来的。我们正在试图提取出数据,并且阻断这东西与他的链接。”
“实验?”祝余皱眉,脑海里因为他的话又开始出现了一些模糊的画面,有人的哭喊声,机器的运转声和更加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而来,“唔!”眼前只觉得一片漆黑,黑暗袭来之际,祝余最后只听到程澈在叫他的名字。
*
等祝余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另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房间里很昏暗,只能看到被晒洗得有些发旧的窗帘,严严实实地遮挡着房间里仅有的窗户,让人分不清白天黑夜。门被遮掩着却没关严,还能透过门缝看见走廊里,应急灯泛着的幽幽绿光。走廊深处隐隐有些声音传来,却像是有人压低了嗓子在说话。
祝余头已经不疼了,可能是昏睡了很久,只觉得整个后背都僵直得厉害。他拽着床摆努力坐起来,双手在一旁摸索,只摸到冰凉粗糙的床单。他开始四下寻找,在看到一旁沙发上摆放整齐的□□时,祝余眸光扇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起身,用脚随意摸索着,直到碰到地面上摆放的鞋,勾着鞋穿上,却没有朝着房门走去。而是转身来到房间里唯一的一面梳妆镜前。
镜子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东西,上面还画着对称的龙凤图案和牡丹花样。祝余走近些,看着上面逐渐清晰的人影,天生明艳的五官聚集在一张仅有巴掌大小的脸蛋上,上扬的丹凤眼,眼尾还带着一颗极其不明显的泪痣。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双眼里却毫无生机可言。
伸手轻轻碰了碰镜子里的自己,只有坚硬冰冷的触感。
【我到底忘了什么?】
梦里那些如同噩梦一般的画面,画在纸上的北斗星,挂着伪善笑容的男人,那些强行挤进自己脑子里的记忆,似乎都在告诉祝余,他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手指划过镜中的脸颊,停留在了某处位置上。纤细立体的耳骨下坠着玲珑小巧的耳垂,只是一直挂在上面不曾摘下的两颗红色耳钉,此刻已经不见了踪影。
耳钉与那个孩子那时候分明是出现了链接。这一点祝余还是可以猜到的。程澈曾提到的那个“实验”,又是否和他有关?梦里的那些是真实的,还是只是梦?他十二岁之前的记忆,那些他以为不重要的,到底是什么?
祝余又想起上辈子,临死前郝高义的声音:“祝余!非我族人!其心必异!”
【为什么说我非族人?那我又是什么?】
当时他已是濒死,只是以为那些人不过寻了些理由想除掉他。可是想到那个男孩,男孩变形扭曲的面孔还历历在目,虽然说不清,但祝余总觉得那副样子他一定是见过的,甚至他总觉得那才是他的本来样子。是的,祝余有种感觉,他也曾经是那个样子。
这种感觉自从醒来就一直围绕着他,让他不得不开始思考上辈子郝高义的那句话,他当时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又想到当时不分青红皂白的猛烈攻击,当时的城门之上,除了郝高义之外,那人分明也在。郝高义厌恶祝余,却一直动不了他,也是因为与那人权力的牵制。也就是有那人在,郝高义就不敢动他。
祝余想不通,“覆巢之下无完卵”,那人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除了自己,不会再有人站在他那边。可既然这样,那人又为什么要来杀他?想到这里,祝余只觉得头更痛了。
上辈子,这辈子,过去,现在,无数个疑问就如同怨鬼一样缠着他,让他不能呼吸。本以为报了仇,就可以潇洒过一辈子。但此刻的祝余只感觉自己站在一片沼泽之中,身体控制不住的往下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