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的头重重磕在地上,血流如注:“属下封了摘星阁,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搜过了,里面都没有谢丞相。”
朱允胤猛的站起,一掌拍落锦衣卫冠帽:“继续给朕找!若谢相少了一根头发,朕便砍了你的脑袋,诛你九族!”
“可是飞光阁那边。”
“他们要闹那便闹,不过是几个老东西,终有一天朕要杀了他们!”
锦衣卫一阵战栗,连忙道:“是!”
朱允胤双目通红,大步走出丞相府,他要亲自去寻。
可方一出门,就看到熊熊烈火,心里一阵剧痛,如被神明指引般,往燃烧之地跑去。
谢承运拉着顾悯生,终于跑到了地道尽头。
用手敲了敲,是木头。便侧身示意顾悯生将门踹开。
杜鹃血教徒早已不知所踪,谢承运回头,地道只有一条路,是没追,还是前方早有埋伏。
握紧手中长剑,钻了出去。
这里不是什么陌生的地方,反而很熟悉。
普天之下,无人不识飞光阁。
飞光阁藏书百万,从孤本古籍,到石刻碑文应有尽头。这是上梁百年文人学士的收集成果,凡金榜提名者,都曾来飞光阁读过书。
其中自然也包括谢承运。
他们二人身上血腥浓重,和满是檀香文墨味的书阁格格不入。
谢承运抬头,飞光阁正中央是前文渊阁大学士,谢承运的老师——杜兆明亲笔题的四句话。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里的一切都让谢承运感到安心,仿佛刚刚的生死一线不过是场幻境。
顾悯生提着刀,刀尖血迹已干,这时他才恍然觉得有些脱力。顺着墙,滑坐在地上。
谢承运看着累倒在地的顾悯生,也不催促。这里是他的地盘,他在这寒窗苦读了十余年,没人比他更熟悉这个地方。
不过自从他金榜题名,破格入相后便再也没有回来了,如今想想,甚是怀念。
抬手从书架拿下一本书,刚一翻开,便看见里面用油纸包着什么东西。
谢承运把书放回书架,皱眉展开油纸。
熟悉的香味在空气里弥漫开来,这是还未搓成丸的乌金散。
谢承运把这东西扔在地上,又去翻书,一连数本全皆如此。
好,真是好啊。
难怪这乌金散怎么也禁不了,不管怎么查封还是在京城屡屡出现。原来最大的药坊,不在街上,而是在这飞光阁。
飞光阁由世家大族掌管,捐书摘录皆是他们严格把控。
难道他们不知道飞光阁里有这种东西吗,还是装不知道,亦或者他们也在服用。
顿时心里无限悲憾,飞光阁飞光阁,真是好一个飞光阁啊。
你是飞光阁,还是耗子洞?
谢承运摇摇摆摆就要倒下,却被顾悯生扶住。
此时楼外传来泼水声,随着“唰“的一下,火势便燃烧起来。
顾悯生看着焰火,毫不犹豫背上谢承运就往外跑。
谢承运握紧手中的书,将其护入怀中。
顾悯生的肩膀很宽,跑的很快,当初救下的小小少年,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
恍惚中谢承运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但迷迷糊糊,怎么也不真切。
顾悯生的脖子上满是汗水,又是一个横木要落下,他毫不犹豫把谢承运从背上转移到怀里。
紧紧搂住,用自己的身体当屏障纵身一越,
倒在地上翻滚两圈,终于逃出火海。
外面传来无数脚步声,顾悯生率先拔刀站起,谢承运亦是。
一位白发垂髫的老者被人扶着,怒吼道:“是何人烧了飞光阁!”
此时谢承运已经想明白为什么那些人不往前追,甚至放完火便走,毫不恋战。就连他会带着书跑出来当证据都算计到了,还真是够了解他啊。
看来今天这巨锅,他不背也得背了。
又是一阵脚步声,来的却是小皇帝。
他喘着气看着混身狼狈的二人,眼里晦暗不清,不知在想什么。
顾悯生看着包围他们的众人,毫不犹豫的后退两步露出谢承运。
然后伸出胳膊,指向了他。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