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个小时之后,杭帆已经连人带行李地站在了酒庄大门口。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自言自语地说道:“赚钱嘛,难道还要挑在哪里赚吗?再说,这只是调派外地,又不是去驻守无人岛!”
话虽如此,可他的手却只是有气无力地扶在门上,半点都没有要推门而入的意思。
“反正工资也没降,总之先做做看。”
杭帆继续对自己进行着安抚式话疗:“实在干不下去再辞职也来得及嘛。不要意气用事,想一想房贷……”
或许是“房贷”二字终于戳中了内心痛处,尽管满心的不情愿,抵在门上的两条胳膊终于开始用力。
然而,面前的这扇雕花铁栅门仍旧是纹丝不动。
啊。杭帆冷静地想。这家酒庄,连门都要和我过不去呢。
“这狗屁工作真是一天也干不下去了!”
他恶狠狠地攥住了门上的栅条,仿佛是掐住Harris那厮的脖子左右摇晃:“我看要不还是现在立刻就马上辞职吧!!”
像是焊死在了原地一般,那门浑然不动。
“啊啊啊啊!!可恶!!”
杭帆气得仰天长啸:“谁要辞职啊,我才不辞职呢!那厮整这一出,不就是想要逼我自愿离职吗?我不,我偏不!”
“给我等着!”他对着空气就是邦邦两拳,“不整出点儿惊天动地的好活,我杭帆就把名字倒过来写!等那厮跪下来求我回去的时候,我就把辞职信甩你丫脸上!我靠,我就不信了——”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一把如天鹅绒般华美优雅的嗓音,忍着笑从杭帆身后响起:“你方向错了。这扇门是要往外拉,而不是向里面推开的。”
小杭总监惊恐万分地深吸了一口气。
小杭总监的脚趾已经在地面上抠出了幻想中的马里亚纳海沟。
小杭总监强做镇定地扭过头来。
不知何时,杭帆身后竟已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位陌生的青年。
阳光下,那头微微卷曲的头发像是被浓墨浸染的丝线一样漆黑发亮,连天神阿波罗都会为之羡妒。而若是要摹写这张刚柔并济的英俊脸庞,则必由艺术巨匠贝尔尼尼亲自挥刀从白色大理石中雕凿出不可。
此刻,那双翡翠色的深邃眼瞳中正满盛着促狭笑意——单看这表情就知道,此人多半已是在边上看了好一阵的猴戏。
杭帆这下是真的有些淡淡地想死了。
“谢、谢谢……”
顶着一张烧得通红的脸,小杭总监磕磕绊绊地捡起自己的社交辞令:“那个……我姓杭,叫杭帆。杭是杭州的杭,帆是‘扬帆起航’的帆,今天刚从总部调来。请问您是……?”
这位英俊的陌生人笑了笑,“岳一宛。”他说,“我叫岳一宛。”
“丘山岳,数字一,宛转蛾眉的宛。嫌拗口的话,你也可以直接叫我Ivan。”
一霎的停顿过后,这副几欲迷人心智的动听嗓音才继续道:“我是斯芸酒庄的首席酿酒师。”
说着,他上前两步,伸出手去拉开了酒庄的铁栅门。
明明是十度不到的天气,岳一宛却只在法兰绒衬衫外穿了一身斜纹西装马甲,更衬得宽肩窄腰,矫健而风流。
“昨天好像确实收到总部发来的邮件,只不过我也没细看里面的内容。”
岳一宛走在前面带路,边说边回过头来:“不好意思啊,杭帆。请问一下,你是被调来斯芸做哪个岗位的……?”
这个侧身的动作,令杭帆不由注意到了岳一宛那敞着前两颗扣子的衬衫领口。在那对随意地挽到了臂弯处的袖口下,也正潇洒地露出了前臂精悍有力的肌肉线条。
无端地喉头一紧,杭帆的耳朵立时热得发烫。
天,若是美色能够杀人,自己这会儿怕是已经死无全尸。
他一边心中胡乱地想着,一边清了清嗓子,答道:“哦,我被调来做酒庄的驻地媒体运营。”
……嗯?
媒体,美色,营销?
心念电转之间,杭帆脑中已经蹦出了一个绝妙的创想。
“岳先生,我有个想法。”几乎迫不及待地,杭帆开口道:“我想做一个能带观众沉浸式参观酒庄的直播。”
通常情况下,杭帆并不是一个话很多的人,像这样的滔滔不绝只限于创意上头的时刻。
“既然采摘水果的实时直播,能令观众产生购买这种水果的冲动,那对酿酒师生活的沉浸式体验,肯定也会让观众产生尝试葡萄酒的冲动吧?”
“我想,如果是要以酿酒师的视角来带领观众进行沉浸式的酒庄生活体验的话,身为斯芸酒庄首席酿酒师的岳先生应当是最好的入镜人选。”
他满怀期待地看向岳一宛,“岳先生对这个企划有兴趣吗?”
“对不起,”岳一宛嘴上这么说,语气却轻快得很,甚至能称得上是有些幸灾乐祸了:“对于你们的这些营销手段,我可全都无意奉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