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弘朗没听懂。
沈洛又说了一遍,“何庥死了。”
“何庥是谁?”弘朗问。
沈洛答:“那个带路的孩子,他就是何庥。”
说着说着,沈洛突然哭了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往下掉落。
弘朗赶忙安慰他道:“生死皆由天定,我们谁都无法改变,死亡是一切的终点,或许死亡才是何庥唯一的解脱。”
这样微不足道的安慰显然没用,沈洛抽泣着,哑着声音说道:“可是,何庥他才九岁,若不是为了救我,他可以拥有美好的未来,他本来……可以拥有自己的人生。”
弘朗却是锲而不舍,“救你是他的选择,你不必感到自责,所有人都要为自己做出的选择付出代价,我相信他在救你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你若是因他之死,从此郁郁寡欢,那岂不白白辜负了他的付出。”
沈洛还是没有说话,弘朗却直觉他心情好了些许,看来方才那一番发言也不是毫无用处。
“弘朗,我饿了,你能不能请我吃点东西?”沈洛莫明其妙地突然开了口。
听到沈洛这般有烟火味的一句话,弘朗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回道:“好啊,你想吃什么?”
“这地方……有宫保鸡丁吗?我有点想我哥哥了。”
沈洛已经很久没有叫过沈寞哥哥了。
“好,我替你找找,肯定有的。”弘朗说得笃定。
弘朗先一步站了起来,伸手打算拉起沈洛,沈洛回牵住弘朗的手,却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他依旧坐着,抬头望月,又偏头看弘朗,他问:“弘朗,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弘朗回答道:“因为你长得好看啊,不瞒你说,你是我这二十年以来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人,我当然要加倍对你好啊,不然日后我们分道扬镳,我就再也见不到像你这样好看的人了。”
撒谎。
沈洛在心里想。
他长得好看不假,可要说有人因为他这张脸而对他好,那他是一万个不信的。
说到底,还是有所图谋。
但沈洛并没有戳穿弘朗的谎言。
他想,这样也挺好,这样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弘朗对他的好了。
“谢谢你,弘朗。”
沈洛借着弘朗的力,艰难地站起身,他手臂上的伤太重,也太疼,即使有弘朗的搀扶,他们这一路上也是走走停停。
但就算是这样,沈洛在回家的路上,还是不出意外地晕了。
弘朗将沈洛打横抱起,相较于第一次,他觉得沈洛又轻了些。
没有再歇停,二人很快就回到了海边的木屋里。
弘朗小心翼翼地将沈洛放下,又细心地帮他盖好被褥,这才离开木屋,回了酒楼。
七楼只有弘朗一个住客,房间里,他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品着小二送上来的好茶,看也不看他脚边跪着的人。
待到一整壶茶都被喝完了,弘朗才分了一个眼神给脚边的人。
那人立马心领神会,道:“爷,皇宫里的人来消息了。”
“说说看。”
“公主殿下从去年开始频频出入太子府,甚至好几次深夜造访。”
“哦?当朝公主深更半夜不在自己寝殿呆着,跑到太子府去,这太子和公主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弘朗把玩着手中的玉镯,问道。
“爷误会了,公主殿下找的并不是太子,而是太子侧妃,阮崔。”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阮姑娘是去年嫁进太子府的吧?”
“爷好记性,正是。”
“那就好办了。”弘朗话说得虚情假意,“阮姑娘的父亲与我父亲素日颇有交情,日后若是阮姑娘遇到了危险,咱们还得多帮衬帮衬。”
那人立时明白弘朗话中深意,着心腹传信给留在弘府的人盯紧阮崔,随后又跪回弘朗脚边。
“爷,安排妥了。”
“念柳,我手下的那么多人里面,只有你有自己的心腹,你可知这是为何?”
弘朗脸上没什么表情,叫人难以辨出喜怒,他直勾勾地盯着念柳,念柳却不敢与他对视,索性俯身,将头埋至地面,回道:“奴愚钝,不知爷的用意。”
“因为你足够听话。”说完,弘朗话锋一转,“但今日,你未经我的允许,居然擅自行动,你是当我死了吗?”
念柳身躯一颤,慌忙回话:“奴惶恐,奴只是担心爷。”
“担心我?念柳,我留你在身边,是因为你对我还算有用,我劝你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这次我念你是初犯,不同你计较,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不要再靠近那间木屋,更不要在沈洛跟前露面,听明白了吗?”
念柳忙答:“奴明白。”
弘朗挥了挥手,示意念柳离开。
念柳临出门前,弘朗又叫停了她,“念柳,你再为我办几件事。”
“爷尽管吩咐。”
“帮我寻个川西的厨子来,再从弘府拨两个裁缝,顺便再把徐大夫接过来。”
“奴这就去办。”
“记住,要快。”弘朗嘱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