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实和往常一样挤上了晚高峰时段拥挤的地铁。
在这个闷不透气的铁罐子里成实放弃了他一贯的思考,而是面无表情的忍受着各种奇怪的味道:体味、口臭味、香水味、食物味……这一切每每都会让成实感到烦躁不堪,让他后悔在那么远的郊区买了一套要还30年贷款的房子,更让他不止一次的想重回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时代。
终于到了天通苑北枢纽站,也就是成实每天停放他的汽车的地方,他屏住呼吸冲出了车厢门。可他今天并没有像往日一样急着去停车场取车,而是迈着他那慵懒的步伐直接出了地铁出站口,然后倚着墙壁点燃了一根烟。他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然后再吸一口,直到那烟烧得只剩下一截屁股的时候,成实才弹了弹烟灰将烟蒂像发射子弹一样弹射到了远处的马路上。然后他把手搭在下巴上兜住鼻子吹了口气,感觉到自己的嘴中已经彻底没有酒味了才算作罢。
接着,成实抬起头伸了个懒腰,然后便看到了天边那粉色、橘红色与灰色相间的晚霞,心头突然紧了一下。是啊,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竟然比平常到这儿的时间还晚了两趟车的样子。可是今天他并不着急回家,倒不是他怕被查到酒驾,在从地铁站到他家的这10几公里路上成实从没看到过一次交警,连摄像头都没过一个。他之所以不着急,单纯只是不想回家以后继续和黄若愚冷战,一想到冷若冰霜的黄若愚他就很烦躁。于是成实再次仰头张望天空,依依不舍的看着一丝云霞缓慢的滑到了对面楼房的后面,才转身返回地铁站,接着进了停车场。
汽车没还没有驶到中央公园三期,远远的成实就发现他家院子里亮起好久没亮过的庭院灯。结果当他的车刚在门口挨着黄若愚的那辆特斯拉停好,就看见黄若愚从院子里面跑了出来。
黄若愚今天穿戴一新:身上是一条赫本风小黑裙,脚上则是一双红色的平底玛丽珍鞋,那鞋的颜色和她嘴唇上口红的颜色似乎一模一样,头发是新做的大波浪,低调的棕栗色头发上闪着微微的金属光泽,除此以外她腰间还系着一条白色的像是蕾丝材质的……围裙?
直男成实一直都弄不太懂女人的服饰,但他觉得黄若愚腰间的那条围裙应该价值不菲。而且他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用薄如蝉翼的蕾丝做围裙,那能挡住油污吗?
不过还没等成实把车熄火并想明白那条围裙,黄若愚就已经拉开了他这侧的车门,并将上半身探进了车里,然后用她那有些微凉又好像有些紧张手拉住了成实的胳膊,并且开始说起话来。
黄若愚的手比Candy的手要纤细许多、柔软许多,而且她比Candy更高、更苗条、更漂亮、更有气质、用的香水、口红什么的也更高级,尤其是黄若愚那头秀发,一头砂发的Candy就算是找最贵的Tony老师也不可能比得上。总之,Candy完全无法与黄若愚相提并论。但是说实话,黄若愚比Candy……老。而且,她说话的语速要比Candy更快,声线则更高,让此刻的成实听起来觉得有些刺耳。
“石头,你进去之前我得和你先说一句,非常非常重要。”
“怎么了?”
“很多很多。首先,我今天想了你一整天,昨天……不,是这一阵子,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对,但那是因为我爱你。至于别的……等一会儿再说吧,先进屋。”
当黄若愚牵着成实的手,两个人迈着迟缓的脚步一起走过门口那条只修了一小截的甬道、走进客厅的时候,成实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感受到了异常复杂的情绪,他觉得普通人可能一年也不会经历这么多、这么复杂的情绪变化。
成实觉得脑袋里越来越乱,而且同时充斥着两个女人的声音。虽然这两个女人的声音全然不同,但她们的腔调中却奇怪的有着一种共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