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口味”当然指的是……
她手指轻勾着那条细链,轻声问:“你特意买的?”
为了一条驳头链而买一套西装,有种……买椟还珠的感觉。
她的答案他已经从她眼里得到了,他笑说:“喜欢就好。”
桑兮渺觉得被他的笑调戏了,偏又没有证据指责他。
不然显得她做贼心虚。
——色胆包天的贼。
盛时摩挲着她后颈的皮肤,极具暗示意味地说:“喝杯酒,助助兴?”
桑兮渺的脸烧得厉害,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看着他走到吧台后,从酒柜上取来一瓶孟买蓝宝石金酒。
盛时调酒的风格和她见过的调酒师不太一样。
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简洁,干脆,连两指夹着盎司器向后倾倒都透着一股利落的魅力。
更何况,他还西装革履。
对她来说,简直绝杀。
不过三四分钟,他擦了擦手,抽来一张纸垫在杯底,轻推杯座,送至她面前。
他眸底映着来自顶灯的光,笑意多了几分艳色,流光潋滟,英音缱绻:“Please enjoy your Bee's Knees。”
自从复合,她感觉他似乎每时每刻都在勾引她。
他也害怕,也不安吗?
所以才这样不遗余力地收割她的目光,她的爱,来填充他的粮仓?
不。
她想错了。
他跟她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没有限定范围,他就是独一无二。
桑兮渺笑得柔软:“Thanks。”
柠檬香和蜂蜜的香甜在舌尖碰撞,清润爽口。
“Hello,盛老板,可以找你讨杯酒么?”
出声的是秦晓露,不知她何时过来的。
盛时微微挑眉:“你是?”
她提醒道:“上次你找孙朗加的我。”
“哦是。”
显然,他没有回忆起他的名字,只记得找她帮过这样一个忙,于是巧妙地避免称呼她的名字,说:“是该请你喝杯酒,想喝什么?”
“和桑兮渺一样的吧。”
“Minutes”多是特色酒饮,蜂之膝太普通,菜单里没有。
盛时叫来吴浩东,让他调一杯。
秦晓露意外:“盛老板不自己还人情么?”
盛时笑道:“当着女朋友的面给别的异性调酒,我怕她吃醋。”
秦晓露顿了下,看向桑兮渺。
吴浩东这会儿倒是很会看眼色了,说:“我们老板一般不调酒,那杯是老板娘专属。”
“抱歉。”
语气里却全无歉意。
在误会桑兮渺是服务生,而对她冷嘲热讽的人中,秦晓露是掩饰得最好的那个。
但现在她也是被打脸最狠的。
秦晓露有点难堪,接过酒就回卡座了。
桑兮渺朝盛时说:“你是故意的?”
他淡声道:“她大概受欢迎惯了,理所应当地认为别人都该捧着她。那次我不过是找她要苏婧联系方式,后来她又给我发了几次消息,我没怎么搭理她。我猜,她今天是故意来这儿的。”
桑兮渺睁大眼。
原来真的不是巧合。
但是——
“你朋友圈不是发过你有女朋友吗?”
盛时笑着觑她:“你怎么知道她是想追我,而不是出于嫉妒,或者,窥伺欲?”
桑兮渺终于理清了。
秦晓露以为他和苏婧在一起了,想来一探究竟。
她看不惯不如她的人过得好?
盛时捏捏她的脸:“我的渺渺还是太单纯了。”
桑兮渺有些苦闷:“我真不会看人。”
从表哥到班长,她认知里的完美无缺的人,也有阴暗面。
而且直到别人告诉她,她才发觉得了。
盛时说:“可能你的眼光都用来看上我了吧。”
桑兮渺从善如流:“是喔是喔,看中这么大一个宝贝。”
避无可避,被迫吃了一嘴狗粮的吴浩东翻了个白眼。
他为什么在这里?他应该在桌底。
店铺角落放着一台钢琴,偶尔在没有乐队演出时,有兼职生弹曲,这时正弹到《爱的协奏曲》,突然一阵轰动。
桑兮渺望过去。
是有人在求婚。
罗胖推着推车走过去,上面一捧火红的玫瑰,还有一个蛋糕。
一众人起哄:“答应他,答应他!”
有女生感叹:“好浪漫啊。”
盛时问桑兮渺:“你应该不会喜欢这样的求婚方式?”
她忙摇头,“太尴尬了。感觉女生被架着了,万一她不想结呢?拒绝的话,又太不给男生面子了。”
他若有所思。
桑兮渺犹豫了下,问:“你不会……”
他否认:“没有。”
“你怎么知道我想问什么?”
“当初我们分手,你不就是不喜欢我挤占你过多的私人空间吗?目前来说,我没打算求婚。”
他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桑兮渺咬着下唇,答不上来。
一只大手握住她的,掌心贴着掌心,和她共享他的温度。
盛时站到她身边,说:“我后来反省过,你性格慢热,那时我们又太年轻,我应该理解,你很迷茫、惶惑,是我太着急了。”
“我没有气你和我分手,我只是气——”他停了停,“你喜欢我,却舍得再也不联系我。”
桑兮渺嘴唇蠕动了下,不那么有底气地反驳:“你也没找过我。”
“谁说我没找过?”
她“啊?”了声。
他哂道:“我忍了几个月,我以为你自我调节得差不多了,给你打电话,可你换手机号了。我也去你家附近转悠过无数回,像个守株待兔的傻子。”
可惜,他没等到撞上树的兔子。
“那个时候,”桑兮渺艰难地说,“我应该在接受心理治疗,所以……”
所以把手机号、社交账号全换了,除了苏婧,没有同学联系得上她;
所以关在屋子里,不想见人,即使出门也要戴口罩、帽子,裹得严严实实。
纵使他见过自己所有的狼狈,不堪,但还是没法直接揭开迄今仍未痊愈的伤口。
那是她一生中,最不想让别人了解的过往。
血淋淋的,太难看了。
“我听苏婧大致说过。”
盛时搂紧她,怜惜地吻了吻她的发顶,“我知道你那段日子不好过,不着急,可以以后慢慢告诉我,我们未来有的是时间。”
那边,大抵是求婚成功,响起热烈的鼓掌和欢呼声。
这边,无人关注到的角落里,桑兮渺踮起脚尖,亲在他的唇上。
原以为,说那三个字要耗费全身的力气,此时此刻,却无比自然地脱口而出——
“盛时,我爱你。”
她的掌中,像攥着谁的第二颗心脏。
用力收紧,整个星系,宇宙,皆为之倾覆。
人在喧嚣繁华的都市中,经常听不清,或者忽略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
现在,耳边充斥着无数噪音,她的心反而静下来。
从那年夏天,到今年春天,她的感情终于在灰烬中重生,只余下长风,将种子送向远方。
她听得清楚,自己说:“我比你想象中的,爱你爱得多得多。”
盛时,在这个荒颓的世界,你是唯一温柔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