靛蓝色的大门向左右两侧敞开,顶上一块朱红色的大匾,上书“象姑馆”三字。
从下马开始季长桥就深觉哪里不对劲。
赤焰军扬着大旗走后,长街对面倒是有几个花容月貌的姑娘们细细打量着他。
起初他也没当一回事儿,当年第一次出宫时还不太懂事,特意求了内务府的姑姑们仔仔细细地为他冠上最好的那顶花帽,又骑了大宛新供的名驹,一路勒着缰绳往长街上去,处处都是向他掷花掷果的女孩,所到之处无一不是人山人海。
所以季长桥只当今日做派有些招摇,引来些许目光也是应该的。
可等他瞥过女孩们的眼睛,却又见着了一丝古怪,那些湛清的眼神里有的并不是往日里泛着星光的赏鉴,更多的是……可惜?
女孩们从头到脚扫过他的全身,又扫过面前靛蓝色的大门,都摇摇头,叹息一声远去了。
季长桥满腹疑团在门外立定许久,怎么看都没看出这栋楼阁和旁边的醉仙楼有什么不同之处,无非是门漆招眼了些,门匾惹目了些,在一列平平无奇的商铺中尤为突出。
可是为了揽客,这也算不得什么稀罕事。
才抬着脚往象姑馆馆中踏进,扑鼻就是一阵合香,堂内早就点了灯,玉石铺成的石砖向四处延展,男女各半,都是挽着手悠悠地在堂中来去。
四处没个招待的伙计,也不知道到底做的什么生意,迎面正有两个青年满脸笑意地朝他走来,才勾上他的肩膀,角落里却风风火火跑来一个灰扑扑的影子。
周梨轻轻拂到他的脑袋顶上,把红豆糕和插顶的木簪不动声色地摘下,开口就是一阵大骂:
“当街就敢骑大马,巷子那么窄,撞到百姓黎民怎么办?就算撞不到他们,撞到些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
周梨骂骂咧咧扯着季长桥的袖子直登木梯上了二楼,嘴里还在念叨:
“年纪轻轻就这样不懂事,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俨然一副真正的老妈子面孔了。
没等季长桥反驳半句,扯着他袖子的手又将他拉进一间昏暗小屋中,木门嘭地一关,屋外的花红柳绿眨眼而过。
屋里一盏小灯,喘息声才歇下去,就看到陈叮叮正替陈当当系上腰间革带,又一一将玉圭冕冠从旁边的小桌上取了过来,替他佩戴上。
陈当当一身玄色冕服,绘满了十二文章,日月星辰山川鸟兽,在小屋烛火的映照下流转在他的身上,俨然一副帝王相。
“换好了吗?”周梨向陈叮叮问。
“差不多了,还有冕冠上的玉珠没收拾,当当你自己来。”陈叮叮说。
周梨急匆匆将桌子上一套叠好的衣裳扔到季长桥怀里,扯着屋内一道细绳,“哗啦”一声响,从中坠下一匹硕大宽鼓的灰布,将不大的小屋割成两侧。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先换衣服再说。”周梨扯着陈叮叮往灰布后头一钻,又探出个脑袋问季长桥:
“星星花你看过没有?”
季长桥此时正一头雾水,闻言愣了两息,怔怔地点头,才看到周梨一个脑袋又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