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钥旋进锁孔中,“咔哒”一声响。
周梨将铁窗拉开,先跳了出去,拍了拍身上的衣裳,又望了望两侧。
小小的牢狱中本来是安静的,铁窗一开,顿时有数只枯槁如木的大手扑到铁杆上,瞪着惊怪而渴求的眼睛。
“走啦!”周梨踏上石阶前见季长桥站在原地,不禁催促道。
季长桥顿了顿,向阿德的狱口看了一眼,转头问周梨:“这钥匙每间囚室都能打开吗?”
“也许吧,反正我只从他腰上摸到这么一把。”周梨将钥匙托在指间转了个圈。
“借我一用。”
“你还要救其他人?”周梨轻笑一声,把钥匙向季长桥抛了过去,自个儿往阶上一踏:“死了别来梦里找我。”
她将不算太重的水桶从牢口推开,天已经是幽蓝色的了,静谧而悄然的四处只剩鸟叫,风一吹来,青柳枝上的草窝里就扑腾出一群飞鸟,她一步跃出,仰头望着那些飞鸟咯咯笑了几声,回头又看了一眼身后。
细细碎碎的琉璃铺在地面,上面是早已枯朽的粗藤,交缠中将外面的亮色一点点送进琉璃砖中。
天光就这样偷偷地从琉璃砖中挤进去,挤到暗朽的狱中,带来如星般的顶空。
周梨啧啧两声舌,耳朵忽地一动,忙藏在一棵柳树背后。
“他娘的老爷喂你们是吃干饭的吗?都说了这地牢牢口不能离人,还有两个时辰老爷就要见人,有了差错你们几个脑袋都不够看的!”
胡子两撇的男人带着一帮短打侍从怒气冲冲地赶来,见狱口水桶东倒西歪,脸色顿时一白,吼道:
“愣着做什么!还不进去看看人!”
很快,琉璃砖下便响起一阵嘈杂的喧闹。
周梨怔了怔,竟笑起来,悠悠地走远。
*
“你就这么走了?”十里坡的粗衣店中,三娘给周梨端了一碗阳春面。
热气徐徐从面碗里腾出来,扑到周梨的脸上,周梨一想起季长桥被狱守压回去,心神不由得大好,吸溜溜嗦了一筷子长面,咽下去才笑:
“谁让他要当假菩萨?也不想想自己在什么地方,我能让他走就不错了,他还想着要救其他人,这下好了吧,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他不是陈崔派给你的人么?”
“就是因为是陈崔给的我才不要!”周梨忽然起了脾气,把筷子往桌面上一拍。
“好好好,不要就不要,”三娘斜眼瞥她,“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
“怎么犯不着了!我就是看不上他那副鼻孔朝天的样子,公子哥了不起么?有那么几两银子就当自己是天老爷了,派头那么大,走哪儿都好像要别人让着他似得。”
“你不是知道他的身份么?”
“那怎么了?皇宫里的王爷们就没有谦逊的么?我瞧五王爷都比他心肠好些。”
“别的我不知道,心肠这块你可真是冤枉他了。”三娘押了一口茶,扶了扶茶盏,笑道:“上次闹进官衙里的那件事,你猜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