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行是被搬桌子的声音吵醒的。
他抬起头,狠狠地搓了几下脸,一睁眼发现自己右边莫名多了一张桌子,他盯着桌子,看上去有点懵。
桌子是沈知行前桌袁满搬回来的,袁满仰头灌了好几口水,说话上气不接下气:“刚才李如月她们去找老李请假,说咱班来转学的了,我就跟着大伙儿一块去办公室门口凑热闹,刚扒拉开个门缝就被老李拽着干活去了,可累死我了。”
“这个时候转学?”沈知行挑眉,从桌洞里掏出冰可乐,抵在额头上强制开机。
“我也说奇怪呢。”袁满没再多讨论转校生的事,他看沈知行顶着两个黑眼圈,没忍住问他:“哥你这熬到几点啊困成这样?”
“三点,失眠根本睡不着,一闭上眼就跟过电影似的。”
“三点睡的今天早上还能爬起来上学。”袁满啧啧称奇,他抬手伸出大拇指:“你是这个。”
上课铃一响,沈知行没接话,他重新戴上眼镜,从书包里掏出理综卷子,打算下一个自习把化学和生物部分做完,如果还有时间就把物理最后一个大题的思路捋一遍。
教室里也迅速安静了下来,李斌虽然平常总是笑眯眯的,但在纪律上要求得很严,大家都有作为高三生的自觉,不愿意在这些小事儿上再惹班主任生气。
李斌带着江远,左手拿着一摞卷子,右手端着掉了漆的蓝保温杯,慢悠悠地往班走。他没急着进班,先伸长脖子透过后门玻璃观察班里动向,看到学生们都低着头刷题,老李一脸欣慰,领着江远走到前门,他先进班,站到讲台上清了清嗓子:“大家先停一下,跟大家宣布个事儿。”
李斌朝门外看了一眼,接着说:“有的同学可能都已经知道了,咱们班转来了一个新同学,我就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你们都好好相处,我让他自我介绍,大家欢迎!”
教室里跟着热闹起来,后排有几个男生敲起了桌子,跟着起哄叫好。
江远进班的瞬间,声音短暂停顿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强烈的欢呼声,甚至还响起了掌声,沈知行一直低着头刷题,这会儿也停下了笔。
男生个子很高,他单手挎着书包,另一只手拿着一摞教材,举止之间带着这个年纪独有的利落干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平静,淡淡地告诉大家自己的名字,扫了一眼教室里空着的座位,径直朝窗边走了过去。
江远面无表情的时候完全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用同学们的话形容是“跟高岭之花一样”,可即便是一张冷脸,他的出现还是照样在班里掀起了波澜。
两个人都没说话,沈知行移开视线,继续做理综卷子。
手里的这套题比前几套都难,卷子上一道生物遗传题拆来拆去就是算不出概率,得出来的答案和四个选项都对不上,沈知行挣扎了半个小时,最终还是妥协了。
之前的计划泡了汤,沈知行没心情往下做大题,他勉强对完选择题,盯着卷子上连着错的四个题,偏过头叹了口气。
外面天气很好,沈知行的目光停留在教学楼前的空地上,两个骑着溜溜车的小孩,他们裹得像个小团子,从空地边上卯足了劲往另一边滑,沈知行放下笔,单手撑着下巴,就这样看了很久。
做题之前明明踌躇满志,对完答案错了一堆之后,好不容易燃起奋斗的小火苗很快又被扑灭了。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状态拧巴。
从开学到现在,他用零零散散的时间,卷子写了不下十套,每一次正确率都像是开盲盒,状态好的时候选择题可以全对,状态不好的时候选择题也能全错,联考排名一次比一次靠后,班里成绩排名中下游的赛道他也勇闯进去了。
沈知行想不明白到底是因为自己能力不行,还是单纯的运气不好。
他想得出神,根本没注意李斌已经挪到他旁边了,老李隔着江远敲了敲他的桌子:“再看就下去跑五圈回来。”
开小差被抓现行,沈知行立马收回视线,李斌注意到他眼底下的黑眼圈,也没发火,语气稍微缓和了点儿,他告诉沈知行:“下自习来我办公室一趟。”
考试前李斌一定会例行谈话,沈知行习以为常,他点了点头,整理好自己纷乱的思绪,拿起笔改错题。
他习惯看一遍答案解析,重新再做一遍错题,找出这道题的关键和易错点,整理错题的思路时只写重点和易错的部分,哪里的知识点出了问题也会写在旁边,这样改完一道之后印象会很深,隔几天再看一遍,直到彻底会了为止。
以前他也会怀疑自己的方法有问题,换了方式也改变了观念,可渐渐明白学习没有捷径,有再多的经验和技巧都不如踏实地走好每一步来得实际。他不再盲目追求效率,哪怕浪费时间,他也愿意把每一道错题弄清楚,工整修改完,不糊弄不含糊。
只是好像自己的付出和结果不成正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