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人把衣服递给他,侧身拉开书包拉链:“下节课上什么?”
“化学吧,”沈知行在暖气上垫了一沓纸,伸手接过江远的羽绒服,“我这节课摸鱼。”
话音刚落,刘晓琳捧着课本从前门拐进教室,她把书撂在讲桌上,环视了一圈,把班里前几的同学叫到了讲台前面,她从书里拿出几张卷子,嘱咐他们着重写工艺流程题。
张春河横过身靠着墙,这会儿往上推了推眼镜,朝后面两个人挤眉弄眼:“唉,兢兢业业的晓琳又来咯。”
江远垂眸刷着题,听到张春河这句意味深长的嘲讽,淡淡地扫了讲台一眼。
沈知行书还没拿出来,他摆弄着江远的羽绒服,想着铺平了放在暖气上,听见后也跟着默不作声地笑了一下作为回应。
上次几个人吃过饭后,张春河觉得自己跟沈知行和江远的关系近了不少,他凑过头,压低声音问江远:“远哥你知道化学老师的瓜吗?”
“别瞎说,”沈知行往讲台的方向点了点,提醒某个大嘴巴,“陈浩然就在她旁边站着呢。”
“切,我还能怕他?就是他站我面前我都敢说。”张春河回头瞅了一眼,继续说:“远哥,那你认识陈浩然吗?”
出于基本的礼貌,江远停下笔,摇头说:“不认识。”
江远说话的时候没什么表情,眉眼看上去很冷,总会让人误以为他高冷到不近人情。
张春河倒是没在意那么多,他背着身子指了指站在化学老师旁边的大高个说:“那大傻个子就叫陈浩然,是刘晓琳她的大宝贝儿子,中考那会儿她儿子没考上特优班,她为了她儿子去跟校长自告奋勇教特优班去了,你肯定听到她讲课了吧,你说这怪学生蛐蛐她吗?”
江远转了两下笔,沈知行和他都没说话。
“我都没跟你俩说,我高二那年跟陈浩然在第一桌坐着,那他妈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两个月,”张春河假装干呕了一声,吐槽到有些肆无忌惮,“我承认我成绩是不咋地,但是本人绝对从来都没影响过课堂秩序,啥时候都认真听课绝不作弊,但是刘晓琳她跟老李告状说我影响他们家孩子学习我是真躺枪,她还说我冷暴力陈浩然,这不是污蔑是什么?”
“谁告诉你的?”沈知行皱着眉问。
“老李亲口跟我说的,问我到底有没有这回事,我当时听了天都快塌了。”张春河撇着嘴翻了个白眼,手支着脑袋撑在膝盖上,对即将到来的化学课满脸抗拒。
上课铃不应景地响了,张春河没再多说,转过头拿出化学大本,挑了个舒服的姿势趴着。
刘晓琳的课堂纪律组织的不好,站在讲台上一点震慑力都没有,铃响之后也有学生在底下偷偷说话。
袁满的座位还空着,沈知行偏过头,过道边上的座位也空着。
“他们都去哪儿了?”刘晓琳捏着粉笔,指了指后排空着的地方。
“掉雪坑里了。”
“在外面打雪仗玩嗨啦。”
几个男生在下面起哄,一群人跟着笑个没完。
刘晓琳阴沉着脸一言不发,转身在黑板上抄着选择题答案。
沈知行拿出错题集,抽出一还没改完的卷子,翻着上面的错题。
他错题本写得很工整,题型全做了分类,细化到具体的题目上会把错的点用笔画出来,涉及到拓展的知识点都用便签粘在旁边,这样的方式便后期复习,不过沈知行有时也会觉得错题本过于鸡肋,经常花大量的时间整理,但改完了就丢在一旁吃灰,只有考前临时恶补的时候翻两眼,效果微乎其微。
不知道是不是受这一上午差点摔两回的影响,沈知行一道题都没看下去,盯着本子上红蓝黑绿的笔迹迟迟没动笔。
暖气上烘着江远的羽绒服,洗衣液的味道飘进沈知行鼻子里,他没忍住用余光看了一眼右边。
江远的卷子放在桌子最上面,听到刘晓琳说关键点时就用红笔写在旁边,批注完又换成黑笔低头写着什么。
他曲起的手臂盖住了卷子下面的题,沈知行不经意间发现江远水灵灵地在草稿纸上写了一个动能定理的式子。
......
原来此人也在摸鱼。
仗着坐在最后一排的优势,不听讲也不会轻易被发现,沈知行小声地说:“江远?”
身旁的人笔尖停了,很轻地“嗯”了一声,说:“在。”
沈知行指着卷子上的题,问他:“之前这个题你整理了吗?我需要看一下思路,当时的Ksp代错了。”
江远的目光移到题上,抽出笔记本:“我写得很简略,只标出了两个关键的值,你先看,不明白的再问我。”
“那我看看。”沈知行点头,摊开江远的本子。
结果他发现,江远说简略是真的简略。
几乎所有错题的题目都不完整,江远只把已知条件抄了上去,在题下面摆了三四个式子就算是整理完了,虽然步骤过于潦草,但本子上的字却很好看。
沈知行愣生生地看了五分钟,都没找到自己想要的已知数。
于是不信邪的沈同学又看了一眼。
还是看不懂。
沈知行闷头把错题本还了回去,悄悄说:“我看不明白,晚自习再说。”
还没等沈知行说完,袁满洪亮的“报告”声响彻整个班级。
“你俩......”刘晓琳正在黑板上抄实验题的答案,转头看到袁满跟何才,震惊得粉笔都捏断了,她声音有些不稳:“这是干啥去了?”
众人纷纷回头,看清袁满他们后哄堂大笑。
袁满的校服全湿了,裤脚也卷到了小腿上,何才比他还惨,头发湿得像是刚洗完,俩人脸都被冻得通红,牙都控制不住直打哆嗦。
有点儿过于滑稽了。
“我们俩没看时间,没听到铃声。”袁满抹了把鼻子,一脸积极认错的样子。
“我们比拼了一场酣畅淋漓的雪仗。”何才探出头补充道。
笑点低的捂着肚子眼睛都笑红了,众人直呼再笑下去就岔气了。
刘晓琳的脸越来越黑,她掰碎了粉笔,气愤地朝后门的方向扔过去:“你俩给我滚到外面站着,或者滚到办公室去找你们班主任酣畅淋漓去!”
袁满他们心里也清楚自己做的不对,直接转身就到走廊站着反省了。
大家还笑着,后排的几个男生还伸着脖子往门外看。
“就挑我这种软柿子捏是吧?看我好欺负是吧?你们有对我最基本的尊重吗?”刘晓琳喘着粗气嚷,“不讲了,谁都别听了。”
她把手上的那根粉笔狠狠地摔在地上,抱着书头也不回地走了。
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全班陷入了无比诡异的沉默。
沈知行听到翻卷子一声响,旁边的江远没什么情绪,轻声问他:“中午还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