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说,容氏和王氏或许要结亲了。
那大司马……
她的心思顿时活泛起来。
等出了院门,她找借口远离容刘二人的视线,吩咐心腹侍女:“下次拿解药的时候,你和延诀大人说一声,就说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禀报大司马。”
侍女面露惊恐。
卢舜筠不耐烦地掐了她一把,喝道:“别露了行迹!”
这才转身若无其事回到院中。
*
显阳殿内的气压低到了极点。
车崇踏入殿内,只见地上跪满了受罚的属下,不免提心吊胆。
连素日跋扈的延诀都被骂得满脑袋是包,大气不敢出。
荀颐冷冷看了地下跪着的人,没来由心烦,斥道:“还不滚,要我请你们走?”
一群人又稀里哗啦鱼贯而出,不敢多耽搁一秒。
车崇这才开了口:“禀主上,陛下大婚的费用基本凑齐,属下看了一眼,倒是无需动用军费,从我们的私库中即可补足。”
军队常年征战,四处搜刮得来的财物简直数不胜数。
尤其北戎的部落,一个比一个豪奢。
这些财物,几乎都进了荀颐的私库,但并非供他一人使用,多数也是回馈给了军需、赏赐。
留下来的那部分,则是为了将来打算。
这次要从私库出钱供皇帝大婚,车崇有些肉疼。
“哼,拿我的钱给小皇帝成亲,亏本买卖还要我上赶着做!”
他怒气冲天,邪火乱撒,延诀和车崇一句话都不敢说。
荀颐看着这两个哑巴就烦:“你们脑子也像如罗康一样被狗吃了?大婚的事拖着,不办!”
说起狗这个字,又想起那日容琬骂他疯狗。
一双凤眸简直可以喷出火来。
车崇叫苦不迭,只好说点让主公开心的话:“主上,最近王谆被属下安排得团团转,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
自然也没机会和容琬你侬我侬。
不料荀颐“啪”地一拍书案,“要么你就把他给我杀了,要么就别在我面前说这些废话!”
车崇也闭嘴了。
延诀露出幸灾乐祸的窃笑。
幸好,这样乌云压顶暗无天日的日子没过多久,就有人先按捺不住了。
刘太后几次三番派人请荀颐,他都端着架子不肯赏脸。
实在无法,刘太后只好下了谕旨,召荀颐觐见。
荀颐这次甚至不肯乘四犊车,而是乘辇,大摇大摆从外宫到内宫。
一路上,惹来无数默默注视的眼神。
刘太后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她虽不知荀颐这般招摇过市的目的,但却知道原因。
阿苒和王谆的婚事,如今在上流勋爵世家中已经流传纷纷,荀颐不可能不知道。
想必他是因此不满,借机示威给自己看。
身边的女官还在义愤填膺:“娘娘,大司马此举,太过僭越,根本无法无天!”
刘太后却已面露微笑。
不怕他生气,只怕他不生气。
有所求的人,才会谈条件。
荀颐踏入殿门,满面都是戾气,吓得侍立殿内的宫人和女官心惊胆战。
他毫不客气地自寻了位置落座,剑眉紧簇问道:“太后传微臣有何事?”
刘太后挥退了众人,看着他这幅怨天恨地的模样,头一次有了看穿荀颐此人的得意。
她低低咳了数声,“大司马,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做一桩交易如何?”
荀颐危险地眯起了眼。
他敛了那股冲天的怒气,漫不经心道:“和我做交易,要看你有没有足够的筹码。”
语气中满是居高临下。
刘太后反问他:“这么说,哀家的阿苒也只是筹码?”
此话一出,内殿静得犹如死了人一般。
荀颐目露杀意,语气却极为冷静:“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为了你儿子着想,你最好不要挑战我。”
到此时,刘太后反而坦然以对:“哀家也只有几个月好活了,管得了生前,管不到身后,儿孙自有儿孙福。但大司马还有几十年光阴,想必是见不得心爱之人投入别人怀抱的。”
荀颐稍感吃惊。
几个月?
没想到这老太婆病得这么凶……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果断做决定,要和自己达成交易。
心念电转,荀颐已经想通了一切。
“说吧,”他淡淡道:“我倒要听听,你能开出什么条件?”
刘太后深吸一口气,率先开价:“哀家只有两个要求。”
“一,皇帝的婚事不能再拖,最晚五月必须操办,这件事没得商量。二,哀家去后,你要保他十年皇位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