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本来就不容于人世,应当斩尽杀绝吗?”金棕色的猫瞳染上些微智慧清明的色彩,不再宛如纯然的野兽,眼神微有困惑,向他这段时间以来的教导者云玄国师问道。
“答案或许在于你自己的心。”云玄批阅着各地州府呈报上来的有关妖魔追剿的官文,妖物杀之不尽,除之不绝。
“皇帝和宫里的人说该杀,说妖都是害人的玩意。”身着玄色皇子服的赫连弗口吻平静地转述道,话语却充满矛盾,“大妖又说人才是可恶的东西,总是无缘无故地来杀妖。”
三日前,他随国师一同前往雍州诛杀大妖。
那只孩童外表、妖力高深的獐妖嘴角淌下血丝,眼神颇通人性,女童般可爱无辜的脸庞上挂着嘲讽讥笑的神情,“国师啊国师,你有什么资格来审判我,来杀我?天宽地广,你们人可占得,我们妖就占不得了。”
周遭深浓黑雾翻卷铺盖,一袭白袍法衣仍然洁白如雪,随灵力的涌动而衣带翻飞,飘飘若仙,云玄脸庞悲喜不明,“为一己私欲扩张地盘,屠杀殆尽小榆村216条人命,祸患人间,怎可留于人世。”
“呸——!虚伪!人可以杀妖来夺妖的地盘,甚至为了延年益寿、固本培元之类的可笑理由,挖我们的筋削我们的骨!饮我们的血吃我们的肉!”獐妖愤恨之情溢于言表,神色近乎癫狂,“为何我就不能反手杀人呢?为何?为何?为何——!”
玻璃般剔透的妖瞳迅速被疯狂的赤红色填满,“砰!”地一声,体长仅及膝盖的两尺孩童化为一片血雾,血肉飞溅。
一道白绫伸直而来,卷起旁边专注学习术法的皇子,往背后一放,护罩应诀而展,将两人保护在内,免于獐妖自爆内丹的伤害。
到底谁说的才是对的?赫连弗搞不懂,或许被帝皇敬重、百官敬仰、民众膜拜的国师会知晓答案。金棕色的眼睛直白地望向盘腿安坐于绫锦蒲团之上、手拿官文阅读的国师,似乎不得答案不罢休。
“唉。”云玄一声慨叹,放下手中公文,回视过去,“我是什么?”
“你是——”赫连弗沉思一瞬,“人。”
“对啊,我是人。”
随着场记板的脆响落下,这一幕场景拍竣。霍则仕直直地向岑宵走去,他正式进组要比关越铮和岑宵晚几天,开机仪式后今天还是第一次到剧组。
他本人童星出身,十来岁就在长期在各个剧组演戏,演技老道,为人谦和,长相文雅俊秀,私生活是出了名的干净,口碑在圈内一向不错。
岑宵却微妙地察觉到了他的兴趣。
“岑老师对国师一角的诠释真是恰如其份。”噙着抹温文的笑意,霍则仕的眼神略深,热络赞道。
“谢谢夸奖。”岑宵笑意极淡,态度不远不近。
怎么有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犹如漩涡黑洞?此前霍则仕从来都对追星行为感到难以理解,现在竟瞬间明了那种受到强大吸引而无法自控,以至于狂热的心理。
关越铮心内暗“哼”,死基佬,上辈子的霍则仕人至中年,转战商圈并获得不小成就后,公开出柜,恋人是位长相俊美的混血男模。
这是看上“国师大人”了。
颜芷瞅了瞅岑宵,又瞅了瞅面目冷然,气场凌厉的关越铮,对着要跟岑宵去到化妆室的霍则仕笑了笑,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
霍则仕面对颜芷看起来心知肚明的眼神,稍有羞赧,但很快又理直气壮地笑了下,自从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之后,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心动的男性,当然要勇敢出发。
“下一场戏岑老师要重新换套衣服,服装师前两天就送来了。妆也要改一下。”颜芷语气雀跃,光明正大地往那张摄人心魄的脸庞瞧了一眼又一眼,“不过改妆很快的。”
任谁有光明正大在岑宵脸上摸摸搞搞的机会,都很难不如此雀跃吧。
想到同行们对自己的羡慕嫉妒恨,颜芷数不清是第几次庆幸,接《妖皇传说》的活儿接得太对了!
“那岑老师慢慢化妆,我很期待您的新造型。”霍则仕相当守礼知分寸地停在化妆室门口,面目俊雅,笑容亲近,“也麻烦颜芷老师了。”
“不麻烦不麻烦~”颜芷回答得相当真情实感。
耶!这张伟大的脸即将短暂的独属于自己,在岑宵点点头对霍则仕告别之后,她迫不及待地跟着进了化妆室。
“哇哦!”“哇!”……“哇——!”
紫色天仙洞衣披挂在身,对襟宽袖,袖长随身,紫色法衣是只有举行大型斋醮科仪才能穿着的隆重袍服,衣身缀满由宫廷绣娘使用金丝银线精心绣成的吉祥图案,星辰日月流转,仙鹤展翅而飞,祥云点缀,身着此衣的岑宵高贵华丽,气势凛然。
一场封建王朝大瑭举行罗天大醮道教仪式的大戏开场。
盛极隆厚的宫廷罗天大醮,需搭设九坛奉祀天地诸神,上三坛称普天,由皇帝主祀,祀三千六百神位,醮期则长达七七四十九天,并分七次举行七朝醮典。①
帝皇与皇后相携而出,对着法坛之上的云玄国师行拜礼,拂尘轻抬,帝后起身。
国师与皇后眼神隔着高坛对视,身着鸾鸟朝凤绣纹朝服的一国之后,威严端庄,典雅雍容,与云玄道长眼神碰触,眼角眉梢隐隐牵扯出一段前尘俗缘。
“所以,元曼老师你在《妖皇传说》中和岑宵有一段旧情?”主持人吴辰对着御姐范的女演员问道,这可是《妖皇传说》的宣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