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希文举起手机,无情地挂断了电话,顺便把秦束沅加进了黑名单。
直到最后一场考试前,棠希文都在飞速地往脑子里灌知识,她现在极度需要一个安稳的好觉。
什么都不想的那种。
手机又响了。
她闭着眼睛,乱点几下,挂断。
没一会又响,棠希文气恼,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她长按手机的关机键,却瞧见打电话的是郑玲玉。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郑玲玉几乎不给她打电话,也从未在这个点给她打过电话。
棠希文接听。
“是郑玲玉的女儿吗,你妈晕倒了,我们现在在市医院,五楼,你快来一趟。”
棠希文掀开被子,踩在拖鞋上,有条不紊地穿衣服。
路过外婆的卧室,她停顿了几秒,拿上挎包走了。
应该不是太大的事,外婆最近在外面卖炸串,也挺累的。
外婆这辈子,为郑玲玉付出的够多了,作为她的孙女,棠希文希望她能少付出一点,多爱她自己。
楼下伫立着一道孤寂的人影。
棠希文快步地走过去,还是被拉住了。
“你去哪?”秦束沅的眼睛有点红,嗫嚅道。
棠希文甩开她的手,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她不需要跟秦束沅解释自己的去向。
她现在很忙,风风火火地走着,秦束沅穿着高跟鞋,在后面亦步亦趋。
“小希,小希!”
“你等等我。”
棠希文住的地方,甚至算不上小区,没有大门,走过狭长的胡同,到了大马路边。
一辆出租车驶过来,棠希文抬手拦车。
还好,这个点想在她家这个偏僻地儿,打到一辆车可不容易。
秦束沅握住她伸出去的手:“你去哪,我开车来的,我带你去。”
她以为棠希文会答应,毕竟她带棠希文去,不用棠希文付车费。
棠希文一定会答应的,省钱的事儿,棠希文没理由拒绝。
“不用。”棠希文将手抽出,拉开车门,钻进车里,迅速关上了门,一套动作干净利索。
没有丝毫的犹豫。
“师傅,去市医院。”
秦束沅注视着远去的出租车,食指扣在大拇指上,狠狠一刮。
黑夜下,曾经恃靓行凶的人,也显出几分萧瑟。
她脱下高跟鞋,提在手里,朝停车的地方跑去,路上踩到哪个醉鬼扔的啤酒瓶,玻璃渣扎到脚。
地缝里长出的野草,吸了她几滴鲜血,幽绿得妖冶。
秦束沅回到那辆劳斯莱斯里,换上平底鞋,瞥见血痕才想起来疼。
她没功夫处理伤口,一脚油门跟出去,还好这条路有很长一段只能直行。
夜里车少,秦束沅跟在了出租车后面。
副驾驶上放着一把宝马的车钥匙。
两辆新车,全来自于她的新身份,盛远集团唯一的继承人。
尽管这个身份来得波折,而且不太干净。
她想送辆车给棠希文,作为道歉礼物。
棠希文没考驾照,没关系,让她先挑一辆,秦束沅手里开的这辆,和那辆宝马,棠希喜欢哪个,她就给她哪个。
只要棠希文跟她复合。
出租车在医院门口停下,劳斯莱斯紧随其后。
“一百五十块八毛,你付我一百五十块吧。”司机说。
棠希文困倦地睁开眼。
“微信收款,一百五十元。”机械女声响起。
秦束沅的手从车窗里收回,拉开后排车门,手放在车顶下,柔声道:“小希,下车了。”
秦束沅抢先付了款,棠希文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步伐很快地往前走。
秦束沅勾起一丝笑,手臂快速摆动,想追上去,结果没走几步,眉心一皱,疼得她身子一抖,弯了腰。
她一只脚从鞋里退出,只见脚心扎进一粒黄豆大小的玻璃渣,血流在蔓延。
她的嘴微微张开,硬生生抠出了玻璃渣,露出一张诡异的笑脸,一瘸一拐地追寻棠希文去的方向。
“小希,你慢点。”她悠悠地喊着棠希文。
“等等我。”
棠希文穿过医院一楼大厅,电梯口,电梯正好停在一楼。
她按了五楼,远处秦束沅快步过来,棠希文按下关门键。
一双手卡在缝隙,电梯再次打开。
秦束沅走进来,笑而不语,仿佛她们是正好遇见的。
她的神色轻松,慢条斯理道:“别误会啊,我有一个朋友,在这儿住院。”
棠希文的目光不自觉滑了下去,滑到秦束沅脚上,那双原本白得发亮的脚,此刻一只晕染出血来。
棠希文的嘴角微不可微地动了一下,本能的关心客套话卡在喉咙里。
“车费等会转给你。”棠希文低头说。
秦束沅不答。
不还最好,这样她就有理由一直找她。
五楼,护士站挂着肿瘤科的牌子。
棠希文一顿,不禁握紧了手,朝病房走去。
林护工一下认出棠希文,从病房里走出来。
郑玲玉睡了,两人在外面说话。
林护工开门见山道:“情况不太乐观,医生说她的日子不多了。”
“什么病?”棠希文问。
林护工说:“肝癌。”
棠希文浑身一震,彻底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