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过后,我和易颂有了新的秘密,没有人知道我们之间有着八粒黄金情谊。而易颂对我说了谢谢。从我记事起,他就不曾对我说过这个字眼,他也许一直把我当小孩,可当他说了谢谢的时候,我在他心中也许变成了一个男人。
哪怕只有那一霎。
易颂在家住了一晚,妈早上起来烧了稀饭,吃完饭就去厂子里了。易颂起床很早,我怕他一声不吭的走了,于是也起了个大早,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我问他什么时候走,他说下午。他在家里把妈没空干的脏活累活干了,窗明几净的堂屋里,易颂像一个田螺姑娘。田螺姑娘为什么一定要是姑娘?我的视线从试卷移到易颂勤劳的剪影上,他的身上有一种特质,说不清也道不明。
我又想跟他说话。
我说哥,你看我们的作文题目,什么才能带来自由?我觉得是金钱。易颂突然开口,澄净的日光折射在窗台,盛满水的玻璃杯边弯出一道虹,静止不动。他说是意志。我意外的看向他,他好像知道我为什么意外,又低下来拧他手中的细铁丝结,边轻飘飘的回我说,屠格涅夫说的,不是我说的。
我说那你也了不起。
易颂斜眼,又用那种眼神看我。他的眼神让我想起四岁那年去姥爷家,我用一块零花钱买了五根雪糕并统统吃完。他当时看我的目光就像看1982年斯皮尔伯格导演的那部《E.T.外星人》,他无法理解怎么会有小孩用纤细的四肢架着鼓胀的肚皮就像一个外星人一样。那样也要吃吗?
他想象不到,我为什么会对他有‘滤镜’,就像他一直觉得我莫名其妙。他不知道,哥就是哥,哥比父亲离得更近,哥身上早熟的气息在大雾里弥漫着一股酸涩,哥是被拔过两次的苗,送出去,又接回来。过早的动荡使他强装出冷漠,那股与他年龄不符的冷漠为他罩上一层神秘的同时,又让他变得没那么坚不可摧。
我没有躲避他的视线,他看我不会超过五秒,那是他的习惯,好像一切都不值一提。所以他不会长久的注视。我忍不住的靠近他,没话找话道:“哥,你还想要陀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