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寂静。
相顾无言。
小黑化作一阵黑烟钻回盛云听体内。
“我做错了吗?”盛云听幽幽开口,她现在感觉自己像地府的游魂,飘飘荡荡,罪孽累身。
“什么?”霍宵没听太清,他走到她面前,想抱抱她,但空气好像一堵墙,堵的他无法前进寸许。
“当年,是我的……错吗?”自顾自喃喃着,浑身的力气好似一瞬间被抽走,她一个趔趄倒在椅子上。
“小喧!”霍宵连忙去搀她,但捞了个空。
这一声唤回盛云听思绪,她僵硬地抬头看向霍宵,问道:“你要跟我说什么?”
霍宵张了张嘴,心里苦涩和甜蜜交织,他深知这个问题现在不合时宜,但他总觉得不问出来心里不踏实:“识海……识海里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嗯,算是吧。”
又是一阵沉默。
霍宵提起袍子蹲下,仰头和盛云听对视,认真地说道:“小喧,只要我还活着,一定会来找你。不要怕,我都会解决好的。”
盛云听安静地看着他,两个人无声对视。
良久,她叹口气:“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
盛云听起身,右手向旁边一拉,像从被子里扯出一团棉絮,一只黑猫落在桌上。
“小黑是神兽,因为某些原因身体受损,需要创世清气才能恢复原身。”
她一把按住呲哇乱叫的小黑猫,定定看向霍宵:“你带着它,它也能帮帮你。”
说着,她抬起左手,掐诀解开和小黑的灵契,将它往他怀里一放:“好好跟着霍宵。”
小黑挣扎着扒拉住她衣袖不放手,不停地喵喵叫。
因着解开灵契,盛云听已经听不懂它在说什么,只能根据自己猜测回它:“身体恢复之后赶紧回家,顺便替我向你母亲问好,谢谢你们的照拂。”
她把小黑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郑重地推进霍宵怀里,看着他俩,也不知到底是跟谁说,也许两个人都包含在内:“拜托了。”
小黑还不愿意,霍宵知道盛云听不会再改主意了,于是将它按住,对她点头:“放心,我会照顾好它的。”
盛云听低下头,避开他灼灼目光,侧身给他们让路:“一路小心。”
木门吱呀声提起又落下。
盛云听僵硬地转动脖子,视线落在严实的窗棱下,假装目送他们离开。
好像又开始下雪了,又或者只是风声呜咽。
天光渐暗,生命的痕迹随着太阳西沉而消散。
盛云听维持着同一姿势站在屋里,像一颗枯树,如果不是眼睛还在眨,会让人怀疑她是否还活着。
“盛云听。”
蓝晶一闪一闪,孟无衣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十分疲惫。
“你的心上人扛不住天雷。”
“死的人太多了。”
“你要不再试试?”
“我这熬汤的都跟不上它们喝的,牛头马面都快散魂儿了。帝君被急召去九重天,判官脸黑的感觉都要把整个地府烧了。”
一道道惊雷声自虚空而来,穿过浩瀚星宇,连同孟无衣的话,前仆后继地涌进她耳朵。
盛云听如噩梦惊醒,猝然倒地,浑身不可控地颤抖起来。
久久没听到回话的孟无衣似乎察觉到了异常,麻木的情绪里翻起一丝敏锐的海浪:“盛云听?你在听吗?”
惊恐和空虚的海啸冲过盛云听身体,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褪去。
孟无衣紧张而焦急的声音一直回荡在她耳边,像一根坚韧的绳子,拉着她不被海啸冲走。
“嗯。我在听。”盛云听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声音嘶哑。
孟无衣听到回应,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警惕起来:“你声音……?”
盛云听清了清嗓子,避而不谈:“没事,受凉了。”
孟无衣不知道受凉是什么意思,但她说没事,便不再问,转而说起之前断开的话题:“你要不再试试,霍宵解决不了啊。”
盛云听沉默半晌:“我也……我也解决不了。”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你可想好了,这事儿不解决,帝君把你召回地府,还要接着去畜生道轮回。”
“那也没办法。”盛云听扶着桌子缓缓坐下,目光迟缓地绕了一圈,落在床头的窗户上。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响起。
盛云听恍若未闻,依然盯着窗户一动不动。
安静了一会儿,响起微弱的推门声。
听声音,门应该只推开了一条缝。
盛云听敛眸。
“云听师叔。”
细弱如小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盛云听才慢慢回头:“……昼儿?”
小女孩扒着门框,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点了点头:“师叔好。”
盛云听坐着未动,心下却一沉:“你娘呢?”
昼儿摇头:“不知道。”
“那你自己一个人怎么上来的?”
昼儿闻言,面露犹豫,回头往身后看去。盛云听了然,走到门口往外看去,便和外面拄着龙头杖的女人对视上了。
她拉开门,朝对方略略一点头:“了悟道长。”
了悟提着灯笼,温暖的烛光照得她眉眼温和:“我们聊一聊。”
盛云听不说话,抗拒之意明显。
“我们各有立场,事到如今,大抵谁也说服不了谁。但在一切湮灭前,我有东西想让你知道。”
“……什么东西?”
了悟不答,而是看了眼昼儿,盛云听顺着她的目光低头,蹲下把她拉进屋子,顺手还往她怀里塞了一颗会发光的珠子:“昼儿乖乖在屋子里玩一会儿,等师叔和了悟道长聊完,送你们下山。”
漆黑的天空看不到一颗星子,乌云挡的严密,只能听到滚滚雷声轰鸣。
“让昼儿敲门,是怕我逐客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