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曦见连婧萱从车行里出来,便立即上了车。连婧萱问道:
“点啊,你个次地盘工人单嘢跟得还好吗?”
“好啊!我写佐好几日头条,反响都好大,今次几乎成个香港都明白佐真相啦!而且又有文大状帮手,汇成已经应承佐开始同佢地协商调解啦!”张若曦显然很自豪,语气好像树木上雀跃的小鸟一样,她扣好安全带,免得快乐得飞起来,“走咯!我仲有好多稿要赶啊!”
今天是委派开庭的第一天,这案子甚是纷繁复杂,原本是一单堕楼案子,但后面却牵涉出家族争产的纠纷,警方判断很有可能是争家产引发的命案。
他变道,刹停了车,后面一辆车压迫上来,几乎要逼上他的车尾。
左右都没有车,他见前面的车发动,便也发动了车子,正当他打灯准备转弯的时候,后视镜里出现了另一辆车。
向明哲在心里暗骂这台车出现得这么不识时务,一边只得打消了转弯的念头,超车准备继续下个路口再转回去。
电台里讲完的鬼故事像刚液化的干冰,给车里蒙上一层诡异惊悚氛围,他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一见是绿灯,又发动了汽车。
两台车在左右两边逼上来,像夹心饼干一样夹住他,向明哲往后看,忽而左后方一震,砧板上的鱼被一刀割肉,他只得踩油门加速避让,后面的车蛮横无理地追上来,死咬着他不放,看样子想要和他的车拷在一起似的。他又转弯避让另一台逼上来的车,没想到面前又出现了几道路障,他只得被迫变道,心里暗暗咬牙,恨不得整台车立刻飞到星际穿越的虫洞里,消失得越远越好。
这时前面出现一条小巷子,他便转弯开进去,忽而眼前一黑,一道影子砸了下来,虫洞真的出现了?他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可能,但巨大的痛楚随之侵袭了他整个世界,厨师一刀刀将鱼的腹部切开,将它晾在空气中准备下锅。
血迹在碎裂的挡风玻璃上滑落,一股浓烈的鱼腥从另一边渗透霸占了街道,混合这街角的霉味,令人作呕。他看见旁边有人走过想要求救,但张开口时已经发不出声音。
“爹地!”一声略带担心的叫声响起,他睁开眼一看,向心怡的脸映入眼帘,初时有些模糊,但很快便清晰起来,她转头对着后面的人叫,“爹地醒返啦!”
他感觉到全身无力,有种被打了柠檬汁一样的酸痛感。手上冰凉的针头和四周的消毒水味提醒了他自己的所在地,回忆里那个从天而降的巨大黑影依旧令他有些惶恐。但当他想试图坐起来时,最晴天霹雳的时刻才开始降临。
“我只脚呢?”向明哲几乎是咆哮着讲出这句话,摸到裤子的手像触电一般闪回来,大脑简直不敢相信这噩梦般的事实——
现在他的下半身几乎没有任何知觉可言,更可怕的是,左边裤腿下方已经空空荡荡。
几个人担心地对视一眼,霍栩善走上前,说出了答案:
“医生话……你嘅脊椎被重物伤到佐,导致动脉血管组织有大面积嘅坏死,所以只能够截肢。但系只要麻醉药过佐,下半身就会开始恢复意识,到时就可以开始康复训练。到时候习惯坐轮椅就会好好多,或者恢复得好装假肢都可以。康复治疗个阵我地都会多D来陪你噶。”
向明哲只是黑着脸沉默。旁边的人都没有出声,也不和他眼神交流。他在心里暗暗揣度那个狠毒家伙的身份,恨不得将这人千刀万剐,但扫视一圈后,这个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唔系个死仔咩?咁又系个个Christ啦?”见到大家的默许神情,他小声骂了一句,“Devil woman!我同佢系咪前世打乱骨头啊?点解佢走去佐美国都唔肯放过我地?”
“Kelvin,我地都唔肯定系咪佢地,只系目前有咁嘅可能。”向明心解释道,“你先安心养好身体,争取早D出院,到时再考虑呢D事情都未迟。”
“系咯,近排发生咁多事,我地更加应该团结一致渡过难关嘅嘛!”向心怡在一旁劝导,她给父亲倒了杯热水递过去,满心期待地看向父亲。家里怎么能因为这么一件事就被打倒呢?
“咁我单case——”他看看周围的人,自问自答,“冇戏啦?”
“爹地,你宜家先专心医病啦。我地都会帮你噶。”
女儿的声音让他觉得自己一时竟有些无能为力,不知说些什么好,从前是他撑开保护伞来守护他们,如今这伞被撕破,反而令孩子们有了自由飞翔的空间。
飞?对了。
“Issac呢?佢系咪今日飞噶?”他问道。
向明心看了看表。
“系啊,佢今日一大早就叫佐Mary带埋行李去机场,宜家应该差唔多准备登机啦。”
候机室里响起熟悉的播报,向卓贤站了起来,紧紧捏着那张登机牌。昨天的天气预报不准,今天的天空阴沉沉的,但并不影响起飞。
工作人员将登机牌还给他,他熟练地扣好安全带,准备闭目养神,这时飞机提示预备起飞,他并没有在意。
“你好,请问系咪向卓贤先生?”一个礼貌的声音将他朦胧的意识唤醒,他懵懂地睁开眼,是一个空姐,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安全带和随身物品,又看了一眼周边的设施,都很正常。
“系啊,我系。请问有咩事?”他露出象征性的笑容,回答道。
“向生,真系对唔住,请你跟我地来一下啦,下面有人想见下你。”空姐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跟她走。
满脸困惑的向卓贤跟着下了机,如芒在背,旅客们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穿着墨绿色休闲装的男人身上,流言开始了最原始的传播。
“向卓贤先生,你好。我地系ICAC。”一个穿着粉色西装的女人走到他面前,她剪着一头干练的短发,圆形银色耳饰更显得她气质清冷,“宜家我地怀疑你私自挪用公款,请你协助我地调查。唔系势必要你港,但系你所港嘅一切都会比记低,将来可能成为呈堂证供。”
他看着那女人亮出来的证件,脑子像挨了一记雷劈,挪用公款?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这个字眼联系在一起。是不是有些什么误会?他有什么动机需要做这种事情?
“你地系咪搵错佐人啊?”他感觉周围的人都在侧目,像被架在火上烤,浑身难受,但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冇可能呱?”
那女人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示意向卓贤跟他们走,大庭广众下,向卓贤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待会若是把记者引来了就更不好了,搞不好还会再挨多几下子。他这么想着,像条鱿鱼般缩了起来。
“我要见律师。”审讯室里,他对着那个叫Mira的女人说道,“我要见我嘅律师。”
灯光昏暗,细小的汗珠从毛孔里爬出来,他下意识擦了一下鼻尖,打了个寒颤。
在Mira示意下,旁边的人走出门,他按了一下电话,那边传来罗启杰的声音。
“喂?咩事啊?你仲未上机嘅?系咪挂住我地唔舍得走呢?”那边依旧是熟悉的打趣,轻松的语气令他原本麻痹的手也逐渐有了知觉。
时间一点点过去,向卓贤看着Mira喝掉几杯咖啡,她始终高傲地审视着他,如同神明看向忏悔的教徒。
“向卓贤先生,请问你名下系咪有一间健身房,叫WayI Live?”Mira见罗启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