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季飞扬皱眉,“你俩到底怎么回事,以前有过节啊。”
傅辰:“没有,单纯看他不爽。”
“哦。”裴顾北冷笑,“那离我远点,怕你没打疫苗会乱咬人。”
“操!不给你表演一个疯狗咬人,我挺亏啊!”
“疯是疯,倒挺听话。”
“喂喂喂!”季飞扬冷热风双重夹击,有点崩溃,“我错了,我们还是闭紧嘴巴睡觉吧!”
……
可能是暖和,也可能是安全感足,没多久,他真的睡着了。
听见身边平稳的呼吸声,傅辰说:“我知道你没睡。”
没人理他,他自顾自道:
“你喜欢他。”
半响,左侧终于飘来冷淡的声音:“关你屁事。”
“真抱歉,太关我事了。”
“我知道你,初一的集训营我也在。你跟我们同组——永远被季飞扬压在下面的万年老二。”
“你还挺隐晦,可惜不巧,有次值日我看见你桌面上的草稿纸,上面写满了季飞扬的名字,以为你想怎么样他,就多关注了会你。”
傅辰笑了笑。
“后来,我发现你总是坐他身后,离自己组员十万八千里远,还有几次被我抓到……”
“你在偷偷看他。”
有句很俗的话,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你能透过那扇窗户,看见偷偷隐藏起来的东西。
譬如感情。
傅辰夜视很好,他叫人拉走季飞扬,下意识瞪向对面。
却是一愣。
雪分明停了,他却看见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像冰晶融化后的水珠,冰冷,朦胧,风一吹,滴答、滴答——晕湿了满身泥泞。
手里还攥着没递出去的纸巾。
第二天,老师让他们指认昨晚打架的对象,他兄弟嘟囔了句:“天那么黑,我哪看得清。”
集训营老师是个特别古板的小老头,当即黑了脸:“好好好,别人检讨三千,你翻倍!”
摸摸耳钉,不情不愿道:“行呗,你们家长是谁?”
“季飞扬!”
“啧,姓裴……再瞪也不知道后面叫啥,总不能给人当场改名吧,多冒昧啊。”
所有人都在笑,唯独一人红了眼睛。
傅辰那会正沉迷小说,某天随意点开一本文风挺酸涩的文,第一人称阐述暗恋,心本来揪着呢,然后男主鼓起勇气,转头对男配说我喜欢你。
心干脆不跳了。
那是年少无知的他第一次踏入全新领地——两个男生之间原来也能产生感情。
结合上下文,全场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愈发不爽,心想还好他兄弟眼瞎,无意间踹碎了姓裴的心。
那么现在,该说他是幸运呢,还是太倒霉。
“关你屁事。”裴顾北全程冷漠脸,半点没有心思被撞破的窘态,“不睡就滚出去跟你的‘访客们’玩。”
傅辰更冷:“听到师傅说有人愿意分房我就觉得不对劲,名册登记日期是昨天,而住宿的大都是当天买票当天住,守株待兔呢,好心思啊。”
裴顾北闭上眼睛,仿佛旁边说话的是条狗。
“他就不可能喜欢男的,你死心吧。”
窗外风大,似嚎哭,年久失修的窗框发出吱呀的酸音,和傅辰冰冷冷的声音同奏:
“你以为季飞扬为什么要转学,放着好好的北城不呆,来你们这破地儿?”
“我实话说了吧——他是被退学的。”
左侧的呼吸一紧。
“按照他的成绩,能不用高考直接保送,你懂么,这样一个学霸,全北城的学校都不要他。
“因为一个傻逼。”
傅辰笑了:“那个傻逼喜欢他,告白被拒后恼羞成怒,仗着家里有点破钱,装校园霸凌的受害者施压校方劝退他,后面更是偷拍、跟踪、持续不断地骚扰他,还说只要你肯跟我认个错,我就放你回来读书。”
“操,以为自己狗血文霸总啊。”傅辰没忍住骂了,“那会陈姨精神状态刚有所好转,收到通知后直接崩溃了。季飞扬脾气那么爆一人,硬是什么都没解释,给圆圆过完北城最后一个生日,说走就走了。”
“他生在北城,长在北城,季叔的墓也在北城,你说他怎么忍心走呢。”
裴顾北睁开眼睛。
心脏仿佛有无数只爬虫啃咬,密密麻麻地发着疼。
他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溺水者,又快又重地喘了两下。
傅辰的话像带刺的烈鞭,毫不留情地再次挥下。
“他是个狠心的人,对自己最狠。” 他说,“没有谁能赶他走,只有自己想与不想。”
“我也真有病,他要知道我给外人讲故事卖惨,绝对会把我脑袋敲下来栽土里种花……”傅辰沉默了会,又道,“我说这些只有一个目的,他以前真的非常非常辛苦,你要真喜欢他,就把心收起来千万别——”
中间的人忽然翻了个身,抬起半条腿,放肆地搭在肚子上。
裴顾北被压得一喘:“……唔。”
“哎我操。”傅辰赶忙偏头一看,“季小狗,你醒了?”
耳边的呼吸轻柔而缓慢,没多久,熟悉的小狗哼唧声传来,伴随含糊的呓语:
“下次一定赢过你…臭小鬼,敢做题比我快……”
裴顾北愣了愣,不免失笑。
“谢谢你的故事。”
“这就对了。”傅辰满意地闭上眼睛。
“但我还是那句话。”从鼻腔发出一声哼笑,胜过前两次的恶劣:
“关、你、屁、事。”
傅辰猛地睁开眼:“姓裴的我去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