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公堂审理那日,刑部还请来了谏院的人,隆老王爷、周崎、慕鼎仁旁听,刑部、大理寺、谏院三司会审,谏院来人是御史中丞秦洪和七品御史徐潜。
除了祝祈北一直站在堂下外,犯案涉事的人一茬接一茬,晋州州郡半个府里的官员都在这了,还有建州户籍司、学政司、建州祝家族中人,轮番上堂受审作证画押。整个过程条理清晰,人证物证俱全,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可以结案休堂的时候,慕鼎仁抬了抬手,示意有话要说。他又分别看向隆老王爷、周崎和秦洪,稍作请示,三者都客气地请他讲。
“今日过来前,宫里的高公公和云莺姑姑亲自带了个人给我,说是圣上和皇后娘娘意思,托我带个人在堂上指认作证。”说罢,便命人领着一个小姑娘上堂。
一说到高公公和云莺,众人心中皆是一紧,再一听到帝后,心中更紧,怎么是有什么疏漏吗竟还要帝后出手找人证?
看清来人,众人还不知是何来头,已经被审到麻木的祝祈北瞪大双眼,满是震惊,瞬间泪流,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慕鼎仁没管他怎么样,给众人介绍说:“这是祝祈北的女儿,祝菁,因父亲‘身故’,族中欺压,她们母女落魄无助,险些被诓骗进青楼,冰天雪地被人殴打,幸得好心人路过赎身救下,可母亲不治身亡,怜她一个孤女独自存活。辗转几番被圣上派人寻着,圣上和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定要让她当堂指认这抛妻弃女的无耻无义之徒。”
人是曹郁带到魏寅面前的,让她来是帝后共同的意思,慕鼎仁带来,顺理成章。
堂上众人经过一轮又一轮的审问看证据之后都有些累了,一听完慕鼎仁说的,又都精神了起来,免不了一些窃窃私语和鄙视眼神。
祝菁声声泣血,句句剜心,字字垂泪,讲述着自己和母亲的遭遇和母亲的惨死,控诉着生身父亲的忘恩负义和族人的百般欺凌。
到最后几乎要哭晕过去,云莺上前来将她扶到一旁,并替她呈上供状。供状上的字迹很稚嫩,纸张有多处皱痕,看得出是被水弄湿的痕迹,不难想象小姑娘是如何哭着写出了这份东西,最后的落款上有鲜红的指印,是画押人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印上去的。
刑部尚书又重新审问祝祈北和祝家族人,祝祈北满脸悲戚,颓然认罪,祝家族人也认罪。
慕鼎仁挥挥手,云莺正准备带祝菁离开,祝祈北跪行着扑过来,凄哑着喊:“菁儿,菁儿。”
衙役按住他,他往祝菁的方向挣扎着,祝菁看着与自己经历过生离死别的父亲,眼中恨意决然,转身跪下说:“青天大老爷在上,民女请求无论如何定罪祝祈北,都准允民女和他断绝父女关系,和建州祝家断绝族缘关系!”
堂上各位一时不知如何答应,还是周崎说:“我看,就依小姑娘所说吧,丧母之痛、险落狼窝之恨,这样的父亲和亲族不认也罢,隆王爷您看呢?”
“是,此等抛妻弃女之徒不配为人父,就依她的吧,写个文书让她去户部办。”隆老王爷深以为然。
最后,祝祈北冒名顶替、罔顾国法,欺君不敬,判流放三千里到岭南做苦工;翟旦为主谋,与祝祈北同罪论处;晋州郡侯、学政、户籍司主事夺职下狱,其余人等依罪论处;户部、吏部、直文阁、礼部依照此案内省自查,配合接下来的翻查,清除积弊;祝家族人按当年抢夺财产的三倍数赔偿祝菁,由大理寺跟进。
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一夕之间,从春风得意到阶下囚,黄粱一梦,人生如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