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旁的人或许会有龃龉掣肘,可大姐夫什么出身什么能耐,大长公主的长子,定国公府的世子,探花郎入仕,眼瞧着日后就是入中枢的,谁若是敢在这项上有怨言,岂不损了自个儿的仕途?要一时金银还是要长久的名望,他们那些人精还是拎得清的。”
朱锦点点头,听她继续说:“像月儿她们家所在的马队也有自己的法子搭上线,衙门里头也不乏是在道上江湖混过的,拎着两壶好酒切上一块儿酱牛肉找他们也能帮上忙。只是咱们女人家艰难,难做这些。其实如果是他们知道你的身份,怕是也加急给你办了。”
朱锦想到了今日见到的那位娘子,也是不易。
“这种小事,也没什么好亮明身份的,怕给家里和大哥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曹瑛知晓她的心思,不愿事事都打着朱二小姐的名头,宽慰她道:“咱再等等,总不至于是礼部扣着不发。”
朱锦嗯了一声,陷入思考。
当晚,却是朱钦找到自家二妹说:“今日你去了京兆府衙门办事?”
朱锦愕然,心下怪道这陆实口风怎么那么松,又听到大哥继续说:“是门口守门的老樊瞧见了你,我下值时悄悄告诉我的。”
既然知道了,也没什么好瞒的,况且她和两位兄弟之间向来没什么秘密,就把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朱钦听后也略有皱眉:“送出了府衙的就不好多问了,底下的也应该按日子去问过,但也常有被随便打发回来的情况。说白了,这些事既不是京兆府的重点,也不是礼部的重点,按流程走的多是看人办事的效率罢了。慢了你怪不得他,快了你还得感谢他。”
朱锦又将明观说过的台账一事问自家大哥,直言:“这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和纸墨,还有那么多人力物力。”
朱钦讲:“以前我去地方上任职也遭遇过这些事儿,我是想着力减免的,但毕竟在当地没有根基人脉,这些杂务上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遵循前例前规。不止一地一衙如此,难以改变,还不如腾出手去干别的事的,也只能辛苦底下的吏员们搞这些十有八九是没用的东西了。我每离开一地官衙,也费了几天功夫带着大家查漏补缺补台账,这不仅是我的事,还有府衙里同一任期内所有官员的事。在建州最后签字画押留存时,在那多年专做保管台账的老吏员还说,得嘞,又多了一堆废纸。每年为了保管好这些旧年台账,防火防水,专人照管的,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朱锦又问:“那在京里也同地方上一样?”
“京里毕竟是天子脚下,事都讲求从快从效,这也是当今圣上的风格,如果许多事还像在地方衙门上那样一环接一环的章法,怕是台账还没留完,事儿都变样了,待上头知道了,就变成拖延不决,有碍公务了。所以,越往下,台账越多,底下人但求无过,留存了痕迹也好摆清责任,多方扯皮时也好较量。”
朱锦苦笑:“哪怕是大哥你,也难以改变一二。”朱锦知道,朱钦有经世治国的才干和经天纬地的雄心,历任三州四地,都有实绩和口碑,这不仅是大长公主和定国公的光环就能做到的。年前还有颍州会馆的人受民众所托送来些土特产,感谢他当年在当地兴修水利、引进良种的惠民创举。
“大兴太大了,从京城到十九州纵横交错大大小小数百个衙门,便是即将告老的周太傅履历也不过才八州四部,哪里是一个朱钦能改变的。朝廷也太大了,也不是我们一个大长公主府和定国公府能改变的。我听慕统领说,如今四海承平,军中也渐渐染上了这些个文官习气,搞些个台账应付了事。”
“那圣上知道这些事吗?”
“大抵也知道一些,但是圣上哪里会管这些,朝中的人能办事、办好事才是关键,底下一层层怎么样运作,实在无需他来上心。你的事要不要我去问问?”
朱锦连忙拒绝:“不用了大哥,左不过是多等些日子,若真有过不去的关节,我再向你求救。但那位娘子所说不用出京兆府的事儿还请大哥稍稍上心。”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