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交换着今天关于清宁长公主的所见所闻。
朱绍说:“我总算看清了清宁长公主的驸马长什么样,眉宇间的肃杀之气还是很明显的。”
朱维一道分茶一道说:“也许他并不是心甘情愿待在京城,就像是被拔了利爪的猛虎囚于笼中。”
朱缃:“那当时是如何能令他臣服留京,还能让北羯王亲自拎了拓跋其苏项上人头来伏法?”
“只知是清宁长公主亲笔修书,但其中内情仍不可知。”
“今天长公主搂着姑姑好一顿哭,不知今晚和祖父一道用饭会说些什么。”
朱绒一直品茗不语,思色凝重。朱维问她:“绒儿你在想什么?”
朱绒放下茶杯,带着疑惑看向另外三人,又看了看四周无人,低声惊疑地道出一个令人后怕的想法:“我在想,那真是拓跋其苏的项上人头吗?”
大家都倒吸一口凉气,大夏天的竟出了些许冷汗。
是啊,京城里谁见过拓跋其苏啊,就算多年前他陪同来京,岁月变迁容貌有改,他那些犯事的手下也早已被抓。最后见到的不过是太元殿里关起门来的几位,拓跋鸿父子说是,那就是了。
小炉上坐着的水滚开了和朱缨的咿呀之语打断了四人思绪,默契地按下此话各自回房。
回到观澜院的朱绒看见母亲房里灯亮未歇,心中有事也睡不着,便过去找朱锦说说话。
朱锦看见女儿来了便放下手中的书册,拉着她一道坐在窗边。
朱绒撑着下巴看朱锦剪蜡烛,如平日里说话般开口说:“娘,让郡主巡街是我让伯母她们跟伯父提的。”
朱锦抹了抹小剪子,脸上有几分得意看着女儿说:“我猜到了,若不是你,容相估计不会出声趟这浑水。”
“伯父身在中枢多年,早已养成个老狐狸了。怎么当初换长公主府之事倒是出头硬刚?”
“容相是文臣之首,看不起武将和沙场之事,自然不会愿意给北羯王什么好脸色。而且一开始归朝小住,没想着会长留在京。他就举着他一向勤俭、国库不易的贤臣旗子反对。”
“可这提议也得了圣上嘉奖赞赏,伯父定是掂量过才说的,他疼我们,也不会拿朝堂之事开玩笑。”
“是啊,绒儿你看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利益考量和决断。”
“娘,那你呢?当初…和爹爹和离也是有利益考量吗?”朱绒壮着胆子问了出来。
朱锦愣了一下,快两年了,母女之间还是第一次谈到这件事。
看着女儿脸上的紧张和担忧答案的样子,朱锦神色坦荡地说:“是,与你爹爹和离的确是有利益考量。我不允许容家拿你和纯儿的终身大事做联姻。”
虽然当初早已猜到,但现在听到母亲这样说出来,朱绒还是被惊到了,豆大的泪珠滚下脸颊:“娘…”
朱锦将女儿搂在怀里哄道:“都是大姑娘了,娘都要抱不住了还那么轻易哭鼻子。容家是你父家,我不好在背后说些什么,但绒儿你要记住,我与你父亲都是为了你们姐妹俩考虑,但容家也有自己的想法,不是我与你父亲能改变的。”
朱绒抬头,泪眼中望向母亲:“娘,你说爹爹他…”
朱锦点点头:“是,这是我和你爹爹共同商议好的。我同你爹爹虽是世家结亲,但也是两情相悦。大概你也知道了,当初是英王府有意,宫里头容妃娘娘也乐意。但我们不愿别人拿你们姐妹俩的终身大事遂了愿,若你们谁与英王世子有缘,就算跟着我归家改姓也可成姻缘,但我决不允许他们如此盲婚哑嫁。我们想了几日几夜,觉得和离是最好的方式,才能彻底断了容家和宫里的念头。”
朱绒在朱锦怀里扑得更深,朱锦抚着女儿似乎壮了些的身背,也大有感慨。
朱绒突然又猛地直起腰来问:“那你与爹爹的终身大事呢?”
朱锦说:“我和他说过,我不会再嫁,他若有另娶自随他去。”
“爹爹他不会另娶的。”
“你怎么知道?”朱锦意味兴起地看着女儿。
朱绒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奔回房间,没一会儿拿来一个荷包,从荷包里拿出了一支玉镯。朱锦认出正是在容家最后一晚她留给容玉衡那支。
朱绒将其递给朱锦说:“当时第一次回去请安,爹爹悄悄给了我,说让我看着有什么机会还给娘亲。”
朱锦接过来,看着玉镯莹润依旧,问她:“还说什么了?”
“爹爹还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朱锦低头不禁摇头笑了笑,把镯子套回右腕。
朱绒只觉着如此合宜,宛如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