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二小姐？”

“二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江月皎被唤回神，用力眨眨眼才看清楚面前的人。

她已经回了凤倾宫，身侧是茯苓抱着她换下的衣衫，当归拢起她的头发，挽了一个松松垮垮的发髻。

自从林柔说出那句话之后，江月皎的脑子就嗡地一声，然后她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同林柔告了别，再浑浑噩噩地回了寝殿。

依林柔现在的状况，她应该不会撒谎。

在林柔的潜意识里，江日昭就是她的嫂子，至少在他的兄长还活着的时候。

那之后的事情呢？长姐又为何成为越淮昼的皇后？如果江日昭真的同林柔的兄长有过一段什么，为何她一丁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过？而越淮昼明显与林柔的兄长熟识，若长姐真的是其兄长的妻子，越淮昼作为皇帝，又为何能毫不介意地迎娶，并且二人还一副伉俪情深的模样？

而且，关于林柔江南孤女的身世，江月皎也总觉得悦琴所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具体是哪里有问题，她也说不上来。

“我没事。”江月皎揉了揉肩膀，那身盔甲她并未久穿，但此刻肩膀依旧有些酸疼。

再轻便的铠甲到底也不是玩具，这真材实料的一件衣服，确实是她穿过最还原，但也最重的一件cos服。

见她动作，当归搁下准备簪在江月皎头发上的珠花，双手覆上她的肩膀轻轻按揉起来。

“对了，陛下同姐姐曾同游过江南吗？”江月皎没头没脑地发问。

当归和茯苓对视一眼，答道，“陛下刚登基那会儿，的确同皇后娘娘一同下过江南体察民情。”

这并不是什么可以隐瞒的事，那次巡游声势浩大，不仅扬皇室天威，更是传出无数帝后恩爱佳话。

“那柔嫔也是那个时候遇到的？”

“是。”

“是陛下相看上了人家，所以长姐就同意带她回来了？”

“……是。”

“那长姐就没有劝一劝什么的？”

“二小姐多虑了，柔嫔娘娘是皇后娘娘亲自提议陛下纳入后宫的。”

“甚至因为柔嫔娘娘母家太远，她出嫁的府邸和嫁妆都是皇后娘娘亲自赏赐置办的。”

“皇后娘娘心胸宽厚，只要陛下喜欢，娘娘自然不会在这样的小事上计较。”

“……”

江月皎顿了半晌，才又开口，“我有一个问题——”

“你们觉得陛下对长姐是真心的吗？长姐对陛下又如何呢？”

“陛下待皇后娘娘自然情深义重，二小姐单看这凤倾宫的华丽繁复便知晓了。”

“皇后娘娘对陛下自然也是如此。”

二人一人一句，十分公式化的标准答案，类似的话江月皎已经听了无数遍。

所幸她也并没有指望真的从当归和茯苓这里问出什么。

相处这些日子，江月皎能感觉到，越淮昼对江日昭的确有几分感情，但并没有外界传得那样风头无两、宠冠六宫地邪乎。

而江日昭对越淮昼，该说不说，她隐隐觉得，长姐对越淮昼好像……淡淡的？

江月皎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就是好像全世界的信息都在告诉她，江日昭同越淮昼无比恩爱。爱到一方逝世，另一方思念到要找个替身——也就是自己，留在身边。

虽然在江月皎眼里，这种感情烂到她懒得多骂，但在这个时代的舆论里，这的确是深爱的一种表达。

可是作为替身本替，江月皎生活在江日昭的环境里，却并没有感觉到长姐对越淮昼的感情有多少，甚至她觉得长姐对越淮昼的情义都不如她对自己的多。

现在这种感觉在听了当归的回答后，更为强烈。

她记得人人都说，越淮昼刚登基那段时间正是帝后感情最为浓烈的时候，所以才会带着长姐一同下江南。

可问题是，如果二人感情真的到了你侬我侬如此地步，她不相信长姐对陛下的移情别恋会一点醋都不吃。

爱一个人本身就是一件独占欲爆满的事，无关对错，无关爱的人是谁。

这个朝代的规训或许可以让这份独占欲被压抑，显得不那么明显，但绝不可能消失。

如果江日昭真的如同传言那样爱越淮昼，江月皎相信她能容忍越淮昼移情别恋地迎娶她人，但赏赐府邸、置办嫁妆这种事，多少就有些超过了。并且自林柔入宫之后，长姐同她的关系更是好得宫中人人皆知，仿佛是亲姐妹一般。

当然，如果这是越淮昼要求的，江日昭当然只能照做。但这样一来，陛下宠爱疼惜皇后的传言，岂不是又成了悖论？

哪里有人愿意自己深爱，也深爱自己的女子，去操办自己同他人的婚事呢？

反倒是今日林柔的话，让江月皎恍然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

她的长姐待林柔如此这般，并不像是一个皇后对后妃所应该做的，反倒是更像林柔口中的长嫂对小妹的关爱。

所以，她长姐真正所爱之人，应该并不是越淮昼，而是林柔的兄长？！

或许是林柔的兄长死后，越淮昼巧取豪夺了自己的长姐，还做出一副帝后和睦的假样子来哄骗世人……

想到这层逻辑，江月皎反倒莫名轻松了一些，至少她的长姐并不是死在所爱之人的刀刃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