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念在他有功,升他做了从二品河南布政使,等他十多年后被调回京城,朝中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他就更没有机会了。
因为他离开京城太久,从前的门生故旧也多半被后起之秀所取代。苏沅虽然仍在朝中,但一心研究天象,并不在意仕途经济,所以苏家的势力竟是被变相削弱了。
苏沅的手垂了下去,一个没拿稳,奏折就落到了地上。他面如死灰,眼中却仍流露出一丝渺茫的希望:“请皇上召苏澄大人进宫,他会禀明实情的。”
齐烜一摆手:“不必了,有话就让他和御林军去说吧!”
皇后得到消息,刚冲到御书房门口,就听到皇帝一声令下:“让御林军去苏家搜搜。”
她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连齐烜什么时候出来的都不知道。
“皇后来得这么快,真是名不虚传,宫里果然到处都是你的眼线,连朕身边都逃不过皇后的布置。”齐烜的话像一把利刃刺穿了她的心,痛得她喘不上气。
“皇上,我父兄当初一直陪着你打天下,你不能...”大概是意识到他已经起了杀心,她的话语戛然而止。
齐烜一言不发,冷哼一声,再也没看她一眼,径直从她身旁走了过去。
秋风卷过御书房前的石阶,皇后身子像是飘摇的落叶,摇摇欲倒。她稳住身形,狠狠瞪着紧随齐烜出门的齐询,眼底泛着血丝:“你恨我,何至于牵连苏家满门?”
齐询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嗓音冷硬如铁:“娘娘可知道,奏折的贴黄底下掩埋了多少人命?让儿臣承受多年骂名的,难道不是苏家的人吗!”
皇后当然知道苏家做了什么,她问出这句话,无非是想试探他知道了多少,结果竟然是全部。
苏沅看了她一眼,连连摇头,离去的背影佝偻着,流露出一股气数将尽的意味。
所有人都离开了,只有皇后还站在原地。绣着金丝凤穿牡丹纹样的裙摆扬起,寒气入骨,那鲜明的花样仿佛也在寒风侵袭下失去了光彩。
她眨眨眼睛,慢慢活动着僵硬的脖颈,试图摆脱那种心如死灰的感觉。她决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想办法救他们。
在纷繁的思绪中,她茫然地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她此时唯一的希望。
齐谌刚刚下朝,正准备在定王府小憩一会儿,再去吏部准备秋闱阅卷的工作,茗绣就急匆匆上门求见。
他熏了香,换了衣服,耽搁了好久,才让华妍唤她进来。
因为王府没有女主人,皇后已经催了他很多次,每次都要拿朝中贵女的画像来请他相看,可他总觉得没一个配得上自己,正不胜其烦,料想母亲这次的目的应该也是如此。
但茗绣的来意却大出他意料之外。他只知齐询去了通政司任职,但因并不关心当年苏家做了什么,也没猜到齐询是为了调查身世。
当得知苏家很可能因此获罪时,他的神情也没有多大变化:“事已至此,想什么办法也晚了。母后不如和苏家断绝关系,还能保住自己。”
茗绣不可置信地看着齐谌:“苏家设计害三殿下,也是为了给您扫清障碍,殿下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是本王让他们这么做的吗?就算没有那档子事,本王照样可以赢过他。费了那么大劲,现在不还是引火烧身,反倒带累了本王!”
他话语中的凉薄之意,比萧瑟的秋风更让她胆寒。
茗绣定了定神:“殿下是打定主意不管了,是吗?”
齐谌嫌恶地转开了脸:“没错。”
茗绣站起身,腿打着颤,一步步向外挪,竟忘了向齐谌行礼告退。
齐谌眉头一皱,喝道:“站住!”
茗绣的眼中又燃起一丝希望,转过身听他的下文:“通政司那场火灾,是你们派人放的吗?”
茗绣点头应道:“是,娘娘为了除掉三殿下身边的亲信福瑞,扶持咱们的眼线小顺子上位特意做的。”
齐谌一拍大腿,看上去十分遗憾:“糊涂啊,你们怎么不把三哥直接烧死?要是他死了,还用培养眼线做什么!”
茗绣一愣:“三殿下不会束手待毙,再者,皇上更不会放弃调查这件案子了。”
齐询洗清了不祥的名声,此后恐怕更加如鱼得水,齐谌不能不早做准备。
他沉吟道:“罢了,事已至此,只能这样了。”说着便招手唤茗绣上前,向她耳语几句。
听完他的话,茗绣的神情更凝重了:“殿下所言当真?”
“姑姑若不信,以后不必再来找本王!”
听他说得决绝,茗绣只得回去禀明了皇后。皇后听着窗外呼呼风声,叹了口气,既然没有其他法子,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