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调平和,少年的嗓音抓耳,令人听过便难忘,仿佛雪山顶那捧最清澈的雪,在温暖明媚的曦光映衬下逐渐融化成甘涩的雪水。
“那倒是没有,就是坐久了,椅子邦邦硬,老大,下次放几张软坐垫呗。”坐在少年右手边的人留着酷帅的狼尾,但一出声,尽显憨傻本色。
剩余两人在对面捂着脸,没眼看这憨货。
少年将手搭在左边的空椅上,朝他勾手指,“软垫啊?要不你坐这?”
他左手边的椅子经过了改造,绿色的坐垫,像朵膨胀版的白云,看起来软乎乎的,又有粉白色的靠垫,看起来极度舒适,当然也和透着满满商务风的会议室格格不入。
“……下次我肯定记得自己带。”终于脑子在线,狼尾哥委婉拒绝,心里道,这位置他可不敢坐。
此时虚掩的门被人从外边打开,一个手里拿着保温壶的女生走了进来,声音自如,“都来啦?”
少年双手交叠于胸前,往后一靠,盯着门口,“可不,就差你了,裴学妹。”
阴阳怪气的语调,让少年悦耳的嗓音都变得刺扎起来。
裴绿萤与对方目光相撞。
萧策的眼睛很好看,黑曜石的瞳仁,眼型似出鞘的锋锐弯月,不笑的时候给人清清冷冷之感,但若勾唇笑起来,下眼睑挤压出两颗卧蚕,眼尾微扬,利刃般瘦月就变成了圆润玉盘,更显少年稚气。
好看是好看,但她很讨厌。
因为与这双仿佛穿透人心的黑眸对视时,她会有股心虚感,总觉得心里隐藏的最深层的东西都被对方精准捕捉,并且了如指掌,有种当着人裸奔的恐怖。
裴绿萤微微低眸,“不好意思,起床晚了。”
她绕过会议桌,刚走到少年左边的椅子上坐下。
桌底下的手和腿就被紧紧缠住了。
并拢的小腿被两条大长腿夹在其中,无法挣脱。
而她也只是象征性地挣了挣,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瞪了旁边的人一眼。
女孩的眉眼是没有攻击性的,淡如白开水,但瞪人的时候内敛的眼皮微微撑起,黑黢黢的眼珠子似着了火,生机盎然,反倒让人迟迟挪不开眼。
萧策静静地看她,莫名低笑了下。心里那点气闷早就消了。
这一瞬间,他想当着所有人的面吻她。
惹她生怒,惹她舍弃心中的顾忌,张牙舞爪地扑过来,狠狠挠他。
如果她眉间若似女神仙般点了颗朱砂痣,她生气的时候,那眉间朱砂定然会愈加鲜红如血,美艳动人。
一如他见到她的第一面。
“老大,麻烦你把赤裸裸的目光收敛一下,别把萤姐吓走,我们下周的招新活动,就指望着萤姐大展身手了。”
萧策愈加沉迷的眼神堪堪定住,随即变冷,他将面前的牛奶盒往坐在对面的人砸过去,不爽地道,“你好意思说,我都没法听,一个武术社,你要一个刚进社的大一学妹去帮你招新,厉害啊你。”
副社长徐信面对“飞外来物”,非常自信地抬手阻挡,纸盒被碰飞,然后他隔壁的邵轲飞惨遭飞来横祸,直接被砸了一个脑门。
“……”
“失误失误,忘了你在我旁边坐着了。”
“别说了。”邵轲飞摆摆手,撸起袖子,露出硬实的手臂肌肉,“打一场吧。”
“哟呼打起来!打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直接从会议桌上三两下翻过去,到两人跟前,近距离起哄。
三人已经乱成一锅粥,瞬间就扭成一团。
自从三周前她正式以“二把手”身份加入他们这“正道之光”组织里。
若说她绞尽脑汁,终于将他们的老大拐过来体验爱情的暧昧,是她的意料之中。
而作为言情男主的兄弟团们却是在她的预料之外。
既没有医生,也没有笑面虎,连深情男二都没,有的只是一群热血沸腾、浑身蛮劲、被金庸武侠梦浸泡、极其热衷华国功夫的少年。
她已经见过好几次他们一言不合就开干,但几个一米八的壮汉扭打成一团,拳拳到肉,往兄弟脸上招呼毫不犹豫,仿佛错过了这次就没下回了。
这场面实在新奇,充斥暴力美学。
裴绿萤仍有些难以接受,她侧过头,被缠住的指尖勾了勾对方,“你不管管?”
萧策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微末痒意,心尖仿佛也跟着被人拿着羽毛挠了挠,他垂着眸,捏捏那柔软的指腹,“管他们做什么,锻炼锻炼不蛮好的,打不死。”
他将她的右手捏来捏去,碰到她镶了钻的穿戴美甲,新奇地摸了摸,“啥时候做的?”
裴绿萤还是忍不住将目光放到前边的兄弟战场上。
已经进展到狼尾哥身上的短袖被撕破了大半,露出来线条流畅的手臂肌肉和分明的胸肌。
她的眼神有点飘忽,“啊,昨天晚上快递到了,在家里自己弄的。”
“啧。”萧策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顺着她那目光往前一看,脸一下子黑了。
好好的打架,怎么变成了秀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