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叔!我这眼睛不知道怎么了,您快给我看看吧,一直淌眼泪呢!”
林成许乖乖站在顾迁身后,也跟着顾爷爷观察起男人的样子,听着他都问些什么,只是思绪还是有些飘忽。
“……火上那么大,少抽点儿烟,少吃点儿辣东西,别总揉眼睛,手那么埋汰——你叫什么?”
林成许愣了愣,立马报上自己的名字。
顾迁抬头看了他一眼,咕哝道:“成…许……”
“行,小子,去那屋柜里抓点儿黄连,那边儿有锅,煎上。”
林成许应下,这才舍得摘下书包,轻轻放在一旁,又看了几眼才抬步走向摆满中药柜的房间。
男人看着忙忙碌碌的瘦高身影,皱起眉,“他能行吗?那么年轻,顾叔,您从哪儿弄这么一小孩儿?”
顾迁捻起桌上小盘里的红薯干塞进嘴里,又拿起蒲扇扇来扇去,“别问,再问滚犊子。”
男人:“……”
男人是滚过一次的,不敢再质疑,刚要揉眼睛又克制着放下,看着林成许嘟囔道:“长得还挺帅…”
顾迁立马坐起身,小老头儿来了八卦心,用扇子掩着嘴,“他有个对象更漂亮,还是白头发呢——你家孩子多大了,失恋过没有?你都怎么开导的?”
男人眯着眼睛极为难受地眨了眨,“我家孩子才10岁。”
顾迁:“……”
“就该让你滚犊子。”
男人“啧”了一声,神秘兮兮凑近他,“叔…虽然我没开导过,但你没听过一词儿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啊。”
顾迁摸竹竿,“现在就可以滚了。”
男人笑笑不再说话。
摇椅上的老人一下一下扇着蒲扇,看着屋里停下等水开又愣神的人,眉头轻蹙。
……
“爷爷,他聪明,好学,您多帮帮他。”顾迟闫请求道,又俯身替老人捶了捶腿,“他还有经验…就是最近可能不那么在状态。”
顾迁半睁开一只眼看着顾迟闫,“怎么个不在状态。”
“他男朋友出事了。”顾迟闫回答道。
“……”
“顾迟闫!”
顾迁抬脚踹在孙子胸口,没用大力,后者拍了拍脚印,反而还笑了,“打我,别凶他。”
“你怎么总领这样的人回来!”顾迁又抄起一旁的竹竿子要动手。
顾迟闫急忙皱起眉,有些受伤的模样,“爷爷…这么久过去了您还……”
顾迁一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扔下竹竿,“我的意思是怎么总出事!”
“他自杀,差点死了…”顾迟闫又回到他身边替他捶腿,垂眸看着地上的石板路,放软语气,“他没地方去,您行行好带带他,今年我们回来过年。”
顾迁有被他最后一句威胁到。
他叹了口气,看着穿着黑衣服、背着那么老个大个包还站在太阳底下一动不动的小伙子,最后还是心软了。
-
昫阳气候宜人,八月也没说热得人心慌,看着就比多雨的莞京亮堂。
林成许被安顿在大院子的偏院里。
偏院适中,一个石桌几个石凳,还有棵桂花树,房间不大,但是足够用。
一张小木床、深檀色衣柜、一个插排、一张学习桌,上面全是关于中医知识的书。看起来有点简陋,但是有个独立的卫生间,看样子是新装的。
他敛下有些许忧伤的神色,又跟哥哥嫂子道了声谢。
例行给祁承发完消息,天已经彻底黑下来,林成许才慢吞吞躺到小床上。
蝉鸣、桂花香、星空、各种药材味……
他侧过身子,躺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静下心来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最近发生的事就好像命运特意给他的重创一般。
和祁承分开、被所有人诟病、和妈妈大吵一架、离开莞京,这一切都是他没想过的。
少年黑眸中透出一股坚毅,他用力攥了攥手,笃定自己不会后悔现在选择的一切。
他会变得更好,等着祁承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胳膊垫在头侧,手表“咔咔哒哒”,林成许叹了口气,仰头看着天花板,实在是睡不着。
要是祁承在的话他会说什么?
——林成许你怎么还不睡觉啊?那我们抱着睡吧,嗯…你好香,我饿了。
——能不能别亲了,我要讨厌你了。
格外沧桑的少年轻笑一声,掀起被子坐起身,望着静谧的夜色,又拿起手机。
[lcx]:[图片]
[lcx]:好多星星,你在就好了
[lcx]:好想你
[lcx]:今天帮顾爷爷煎了两份药,抓了三份药,学到了不少东西
[lcx]:哥哥嫂子和我说你想我也当中医,他们说你觉得我可以,你说可以就可以,我听你的
[lcx]:爷爷人很好
[lcx]:他夸你漂亮,说你看起来就很有趣,你们一定有很多可聊的
有脚步声,林成许愣了一下,探头一看,是顾迁。
“小子,过来。”顾迁朝他招了招手。
林成许急忙放下手机站到他面前,垂眸轻声道:“这么晚了您还没睡…是不是我给您添”
“停。”顾迁急忙抬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这话他今天都听好几遍了。
这小子好是好,但是动不动就说自己是不是给他添麻烦了,敏感得要命。
他皱着眉打量着眼前的人,捏了捏他细瘦的右胳膊,“这么瘦怎么长那么大个儿的……”
林成许一僵,恍然间想起那个夏季——那是他和祁承刚和好的中午,和肖洵一起出去吃麻辣烫,肖洵也问过祁承类似的话,后来祁承也问过他……
他哽了哽,“他说我吸收好……”
顾迁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带着他走到抓药的房间,指了几个药抽屉,“他叫什么?”
林成许这才笑了笑,眸中的深情快要溢出来,压稳声音一字一句道:“祁承。”
“祁…承……哪个承?你又是哪个成?”顾迁捶了捶腰问道。
“他的承是承诺的承,我的是成为的成。”清冷的声音只有在提到某个人的时候才会变得温柔,连紧绷的肩膀都放松了些。
顾迁在林成许拿药的时候按开灯,点燃小火炉,又盛了点水,“挺配的。”
林成许抬起头,黑眸中带着光,“他也这么说过。”
“失眠、精神恍惚、乏力、说话没劲儿。”顾迁另起了一个话头,接过药扔进砂锅里,“最近都没睡好觉吧?年纪轻轻别把身体熬坏了,这是悲伤过度伤了心气肺气了。”
“跟我说说,你们出什么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