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正值集市,众人摩肩接踵,两道摊位林立,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白岫出了药铺,步履匆匆准备出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活计可以做。
她需要钱。
人总是有一种微妙的直觉,凭借这种直觉,白岫在末世里躲过了一个又一个危机。
因此当这种被窥视的不安感第三次自后背阴森森地生出时。白岫的第一反应是他们又来了。
只是这次,对方迟迟不动手,叫白岫心声疑惑。
她佯装镇定,混入熙攘的人群。假意拿起摊贩上一只木簪欣|赏,实则余光却留意着那个身影。
那是个身形较胖的男人,他头顶褐色毡帽,始终若即若离地盯着她跟着。
那人与白岫在松阳见到的官兵不同,似乎没打算伪装跟踪。
白岫脑子飞速运转,凭借着摊前的铜镜,扫过了几个隐秘的角落。
都没有人。
她心下更加疑惑,加快脚步,以蛇形走位避闪躲进一条偏僻的小巷。小巷里两侧高墙耸立,毫无躲避之处。
随着急切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刹那间,白岫猛地闪出来,狠狠地迎面给了个肘击。
“诶呦!你,你你……”
白岫摘下头上的发簪,锋利处抵住男人脆弱的脖颈。“把手举起来”
“姑……娘,姑娘,饶命啊。”
白岫握住发簪的手近了几寸,就听到男人哆哆嗦嗦求饶:“姑娘,放过我吧。我再也,再也不贪图你的头发了。”
“把话说清楚”白岫威胁他。
“我,我不过就是想收你的头发。虽,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是姑娘你也没必要要我的命啊。”
男人双手高举,浑身抖得跟个筛子似的,如果不是白岫的簪子远了几寸,也许他就要就地尿裤子了。
“你要收我的头发?”
“是”
“收头发做什么?”白岫的发簪怼上他脆弱的脖颈,叫他隐隐吃痛。
“我的天呐,姑娘你真不知道还是装得?你放过小人吧。”
“说!”白岫私心不愿意将头发给他,毕竟头发可以查到她这个人的身体信息。
“救……救命啊。姑娘,你先把簪子放下,咱们好好说。”
男人看到白岫不肯放下发簪,叹了口气认命道:“我就是个收头发的。平安镖局掌柜的女儿,得了一种怪病。年纪轻轻头发大把大把地掉,所以他拜托我帮她女儿物色几顶头发。”
“你也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正经人家谁没事卖头发啊。”
男人顿了顿,指向白岫洗得发白且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衫,哆哆嗦嗦道:“像你这种,家里有病人要治病,又没钱的,才会卖头发。”
“我盯了你好几次了,我还知道你有个相公,有病。”见白岫脸色不好,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那既然治,肯定就有希望。”
“用得着你说?别岔开话题!”
脖颈上又肉疼了一下,男人一下子就老实了。“我就等着你没钱,我再去买你的头发,这样好压价。”
谁知道跟了个母夜叉,男人腹诽。
他见白岫虽保持姿势不动,但神色间似乎有动容,马上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谈,二十两买你的头发。”
见白岫不言,男人咬咬牙:“三十两,不能再多了。也就平安镖局舍得拿这么多钱买你的头发了。行就行,不行就算了。”
如果有镖局保护,这一路上西行也许会顺利很多,白岫有点心动。
她不动声色,将发簪放下,示意男人上前带路。
*
平安镖局内,院内伙计们正忙着装卸货物、擦拭兵器。
白岫坐在正堂内,目光打量正堂主位坐着的男人。
男人正坐在太师椅上,端着一盏茶品茗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他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一道伤疤从额头划过眼角,看起来凶煞至极。
他决定先将眼下的事办好。
“小娘子可当真想好了?”
“想好了,头发可以再长,我家相公却真的等不起了。”
她拿起桌上的利刃,自两耳后将头发分成三股削去。
院内的伙计们看了过来,白岫一头利索清爽的齐耳短发,别扭但又别有美感。
及腰的长发就这样被削去,房门被轻轻推开,婢女疾步走进来,她双手稳稳地端着一个木盘。盘中,是一枚鼓鼓囊囊的荷包。
白岫收下荷包,扭头看向主位的男人,她方才与掌柜的说明了自己的情况,临走之前还是想问清楚。“我方才问掌柜的事情,掌柜考虑如何。”
男人搓了把脸:“白小娘子,你要知道。此去西行,多则一年,少也得8个月。最近外面不太平,我劝你还是……”
“我会治病,还多少会点拳脚功夫。我家乡在玉门关,我夫君……”她低下头,顾影自怜“就算是落叶归根,我们也该回去。”
“咱们镖局人身镖,一人三百两。你相公那个,得加钱。你是女子,也得加钱。你二人最少得九百两。”
“我再给你省,你也拿不出来。”
“你只管说最低价。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要去的。”
掌柜的看向白岫坚定的目光,咬咬牙:“六百六十六两,咱们图个顺顺利利。今天如果你不是这么爽利地卖头发,我也不会接你这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