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白岫驻足,还被人恶心地打量。
他也是男人,自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世道不好,饿殍遍野,吃过两脚羊的部分“贵族”,已经不再满足于吃,而是期待着吃到更美味的羊。
想着恶心。
因此他上前,用剑柄挡住白岫的目光:“姑娘,此处不宜久留,我们离开吧。”
白岫没应声,她看向侍卫,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你们在这还需要人手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白岫想救人。
但是她想的并不是那么简单,她需要考虑,这个人救下来怎么办?她又没有劳动力,那她吃什么?谁给她?
将军府能不能承担下来这个责任?
白岫不想本着一颗好心把事情办烂。
侍卫低下头犹豫:“姑娘,这种事情再常见不过。现下世道很乱,粮草急缺,饿死人是常有的事……”
“人人都管的话……”根本管不过来。
白岫听他下面的话没了音,解释着自己的用意:“我没有想人人都管,我是想问,将军府能不能容得下一个女孩?”
侍卫猛地抬起头,他想说,多一个孩子,多一张嘴……
她又不能干什么?
她还要吃饭穿衣……
万一有个头疼脑热……
可是他妹妹就是这种病死的,他妹妹就是没有饭吃,活生生被饿死的。
他运气好,灾荒的时候已经长大了,有力气了,能被父母卖出去。
他妹妹最后连一斗粟……都没能换来。
他妹妹死在了荒郊野外,被“野狗”啃食。
他说不出这种话,他只是眼前模糊着,好像看到了他妹妹。
“那我们去救她吧?”
白岫看出了他的犹豫,侍卫也不过十九二十,都是少年,脸上藏不住事。
白岫也看出了他的悲伤,她没有问,这样的表情,她在末世见到麻木。
白岫将他的剑拦下,提着裙子走了过去。
“四斗粟,我要了。”
她用了最原始的方法。
她没跟他们讲道理,因为她知道道理讲不通,只会被人看笑话。
她用了最切实际的方法,既挽救了她,又挽救了他。
其实如果可以,白岫一斗都不愿给他们。
白岫觉得他们都该死。
只是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白岫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被卖出去的女孩,她心中的滔天恨意化成了一只暗藏的毒蛇,准备伺机而动,而不是莽撞地把他们全部杀死,把自己搭进去。
“四斗粟,从今往后,她跟你没有关系。”
男人上下打量一下白岫的衣着,张开一口黄牙漫天要价:“那得八斗才行。”
八斗?白岫冷笑着看向他,“你信不信我花六斗,就能买你全家的命?”
“这个生意做不做,要不要给我,全在你。”
“你这条命还要不要?也在你。”
白岫话说着,目光冷津津地扫过男人脆弱的脖颈,日头西下,将她的影子拖得硕大,几乎要将面前几人吞噬。
她才不是什么千金贵胄,她是一条通天的巨蟒,成了精,专门买人来吃。
也是,这世上的千金贵胄,见到他们这种畜|牲|不如的东西,只会掩面厌恶地走开,又怎么会来和他们讨价还价?
这群人的目光默默地发生了变化,他们不再贪|婪,不再痴迷,而是畏惧。
畏惧眼前人目光所到之处的冷意。
“四……四斗,就四斗。”
“给,给你。”
“你……你可要说话算话。”
我把她交给你,你怎么对待都行,吃了也行。
男人缩着脖子,看了白岫一眼,灰溜溜地直奔侍卫那里,甚至都不敢和白岫商议,在哪里去取粮食。
侍卫将当地的地址告诉他,让他自行去领。
男人接到地址,撒了腿地跑没影,跟狗撵似的。
白岫低头望过去,女孩清澈的眼睛里盈满惧意。
她结结巴巴地哀求着:“贵人,求求你不要吃我。”
“我可以做事。”
“我可以做很多事,求求你不要吃我。”
白岫俯下身,抽出腰间的匕首,划开她手腕上的绳结。
说出了那句在末世中几乎每日都要说的话:“跟我走吧,从今天开始,你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
两个人出门,三个人回来,还赔了四斗粟。
掌柜的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白岫可是太子的救命恩人。
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白岫一人做事一人当,准备把这个麻烦从头包揽到底。
她命人将女孩洗干净,又给女孩端上了来一些吃食。
“吃吧。”
在女孩渴|望的目光下,白岫点头,默许这些饭都是她的。
白岫在末世中没少捡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