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昱堂思忖再三,“首辅大人可是在为近几日朝廷内外的风言风语所烦恼?”
楚墨珣嘴角轻扯,微微抬起笑着问道,“不知忠烈公指的是何风言风语?”
一拳打在棉花上,柳昱堂愣了片刻,“自是长公主殿下的流言蜚语。”
“殿下有何流言?”
楚墨珣一双深眸如同一把锋利的宝剑游刃有余地剑指柳昱堂,“还请柳大人说与我听。”
“首辅大人误会了,下官并非打探朝廷机密,只是见近日朝廷多事,大人与陛下亦有劳心之倦色,故多此一问。”
“忠烈公费心了,”楚墨珣目色微敛,渐露一丝锐利,“忠烈公又是新晋状元郎,想来对朝廷法度也是知晓一二的,诚然正如忠烈公所言,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忠烈公好不容易托长公主福在翰林院某得一职,更应该恪尽职守谨守本分,切勿听信小人谗言。”
楚墨珣的语速不疾不徐,一字一句像是热油烹食一般砸入柳昱堂心中,油花不留情面地溅得到处都是,柳昱堂的脸青一阵白一阵,“首辅大人说的是。”
“老师,老师,你可让学生好找。”时黎一手提溜着官府,一手朝楚墨珣摆了摆,气喘吁吁地说道,“快,圣上召你,快跟学生走。”
楚墨珣高大的身形并未动半分,眼睛冷冷地瞥向柳昱堂。柳昱堂刚被他短短只言片语说得无地自容,只得拱手说道,“下官告辞。”
楚墨珣问道,“陛下召我何事?”
“圣上并未说明,会不会是长公主殿下有消息了?”
楚墨珣心中一颤,很快又否认了这个猜测,若是宋子雲有消息,陆巍林必先通知他。
他嘴角不自觉地下沉,对时黎说道,“你随我一起面圣。”
两人朝着文渊阁走去,时黎时不时抬头打量楚墨珣的脸色,他听闻昨日自家老师与陛下在文渊阁大吵一架,对这次召见也是忧心忡忡,他担忧地问楚墨珣,“老师猜测此番陛下召见是何故?”
楚墨珣看着柳昱堂远去的背影,长叹一声,“怕是瞒不住了。”
俩人刚走至文渊阁门前,便见清竹面色苍白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一见二人前来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楚大人,你可算来了。”
时黎问道,“清竹公公何事如此慌张?”
清竹拉着楚墨珣的手臂就往文渊阁内堂走,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陛下……哎……刚才李承安求见陛下,触怒龙颜。”
时黎说道,“李阁老?那位三朝老臣?他在家好好颐养天年,此时跑这来找什么不痛快?”
清竹一拍大腿,“可不是!”
楚墨珣问道,“公公可知他求见陛下所为何事?”
清竹长长叹了一口气,眼色有些犹豫地望向楚墨珣,沉吟片刻才说道,“李阁老不知从哪得来长公主的消息,说是要规劝陛下眼光要放长远,既然长公主……薨了,就应早做打算。”
时黎问道,“早做什么打算?”
清竹一双眼珠子往楚墨珣身上打转,“长公主殿下手上可握着不少大渊的产业,这些都是陛下让她代为管理的,如今殿下出事,陛下应趁此机会收回权利。”
众人皆知楚墨珣一直反对宋子雲手握这些势力,他认为公是公,私是私,不应混为一谈。
时黎骂道,“这个老不死的想代陛下管理长公主的产业?”
清竹骂道,“这个老不死……时大人!是这样的,这位李阁老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还信誓旦旦地跪在阁中,说自己是为了陛下死谏。”
“死谏?”时黎面露讥讽之色,“谁不知这位李阁老家中只有一个败家子,这些年已将他的家当都败得七七八八,他此番入宫不是想趁此时在陛下面前博得一个忠君爱国的好名声,好为李家谋个前程,谁料却触得陛下的逆鳞,活该。”
清竹握住时黎的手警告道,“诶哟喂,时大人,你可别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了。”
清竹小心翼翼地将楚墨珣拉到一旁,“大人,李承安的事您不知情吧?”
这话一不小心被时黎听了去,他义愤填膺地说道,“公公怎可这般怀疑老师?老师为了天下为了陛下如此这般殚精竭虑,你们一个个怎么都……这般误解老师。”
楚墨珣呵斥道,“不得胡言。”
“老奴说错话,还请首辅大人切莫见怪,”清竹焦急地对楚墨珣投来求救的目光,瘦骨嶙峋的手指轻轻地拍打楚墨珣的手背,好声宽慰道,“首辅大人,老奴知道你不容易,也知你苦心,但陛下年幼,有些事还得悉心教导。”
楚墨珣完全看不出喜怒,温和地朝清竹行了个礼,十分恭谨地说道,“清竹公公不必如此,我等都是陛下的臣子,自是应该为陛下分忧。”
清竹见楚墨珣并未动怒,心中略微松快一些,“大人说的是。老奴有一事相求。”
“公公请讲。”
“陛下刚才盛怒之下说要斩了李阁老,大人这回进阁可得劝住陛下,李承安毕竟是三朝老臣,若是不能劝陛下收回成命,那些御史台的官员将文渊阁的房顶也得掀翻了不可。”
楚墨珣瞧了一眼清竹,“公公别急,待本官进去看看。”
清竹见楚墨珣神情平静自然,松了一口气,“如此拜托首辅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