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的气味温温热热的,锅底的汤味还聚在厨房里没散干净。
清洁这项家务在某种程度也算是回归正常的一部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水声太大了。
大到盖过了外面的风声,也盖过了他自己的呼吸。
陶瓷碗底被洗碗布擦得嘎吱嘎吱响。
楼下传来一阵短促的脚步声,咚咚的几下。
不重,但在晚上的楼道里传播的很清楚。
只是没有任何说话的声音,也没有敲门开门的声音。
——路过?
桑提停下手里的动作,把碗放进沥水架,手悬空着没动。
——没有动静了。
他重新打开水龙头,准备继续冲干净沾着泡沫的锅。
他把水流关的更小了一些。
他不太喜欢听不见外界声音的感觉。
那让他会觉得自己好像被关在什么密闭的空间里。
比如说铁皮箱子、装运罐、或者说那种密闭的舱内……
他不喜欢那些东西。
水顺着锅壁流下来,落进水池的时候不再响亮,只剩下一点点脉搏似的回音。
他回房间拿换洗衣服的时候看到阳台上的绿植叶子垂下来,正正好好把陶瓷小羊耳朵上的一小块阴影切走了一个孤零零的角。
……
洗衣机哗啦哗啦的转着。
洗衣机转动的声音也很吵,但这种声音不会让他觉得烦躁。
因为这种声音里带有“任务进行中”的秩序感。
——我在工作!在一定时间内会给您答复!
的样子。
在看到倒计时的时候只有两种反应:安心和不安心。
区别在于是工具的倒计时还是炸弹的倒计时了。
小帮手和小手帮。
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突的想起浴室里的换洗毛巾也该晾了,于是起身去打开门。
洗衣机咔哒一声停止了工作。
……
他还是听见了刚才那阵脚步声的回音。
……不是真的又出现了,只是突兀的在他脑子里播放了而已。
他捏住门把手,没动。
洗衣机的指示灯闷闷地闪着。
他慢慢的松开手,蹲下去把衣服拿起来后抖了抖。
残存的水滴砸在洗衣盆的边缘,发出短促的“啪”的一声。
毛巾和衣服刚被晾在阳台的小晾衣架上,风就立刻从缝隙里钻进来,把衣服的一角吹的飘起来。
夜色被窗框框成一块块的。
不一样的画布、不一样的景象、不一样的人生。
总有灯在夜间亮起。
桑提打开墙上的小夜灯,橘色的灯闪了一下,顺从的照在地板上。
陶瓷小羊缩在叶片后面,现在完全被遮住了。
“你真会躲。”
桑提说。
屋子重新安静下来。
他躺在床上,突兀的脚步声和相似的脸像留声机一样在他脑子里回转着。
———
“谁能来解释一下?今天怎么这么多双胞胎?”搅局者踩在水管上吐槽道。
“谁知道呢?也许他们即将举办什么双胞胎默契大比拼。”
红罗宾从后面荡过来,在搅局者头顶停顿了半秒后翻身落在她身边。
两人俯瞰着街区。
从上面看下去,街道还是熟悉的街道。
这座城市的灯光总是有着自己的想法,今天走的大概是Ins朦胧风。
人群也没有很拥挤——谁家好人这个点还在外面闲逛?
这就导致本来人就不多的街道显得重复的面孔更突兀了。
“我今天在两家不同的便利店看到几乎一模一样的人。”红罗宾伸手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下,“不只是撞脸,骨架、动作幅度、甚至是耳垂的轮廓线都像的离谱。”
“怎么,你靠耳垂记人脸?”搅局者翻了个白眼,“你比蝙蝠老爹还神经。”
“不是记人脸,感觉。感觉不对。他们的五官排列就让人很不舒服。”红罗宾犹豫了一下。
他们正说着话,远处某栋楼突然有玻璃反光闪了一下。
两人立刻收声,几乎同时掏出钩抓枪,紧接着翻身落到了对面。
空无一人。
只有一只破了口的保温瓶滚到墙角,瓶身上贴着已经掉色的贴纸。
红罗宾蹲下来检查那只保温瓶
——一片指纹、和一点还残存的粉末。
“又是稻草人?”搅局者站在窗边问。“他哪来这么劲的活力?”
“不确定。”红罗宾把样本封起来,“总之我的预感告诉我今晚不适合回家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真的看到第四对双胞胎了。”搅局者正拿着望远镜看向远处。
“那他们的双胞胎默契大比拼奖金一定很丰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