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想起了与贺冉冉初见时,她还是个躺在摇篮里的婴孩。当时他在想什么呢?是否怨恨带走母亲的妹妹,还是遗憾自己没有抱过唯一的同胞血亲?
“那你爹呢?”
只听得头顶一声嗤笑,孙合一又恢复一言不发,贺冉冉忽然觉得一股寒气吹来,不由得往他身上拱了拱。不知是不是透过衣物传递来的体温过于舒适,还是今天奋力逃命的疲倦,使她昏昏欲睡。
等她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已经躺在昆仑玉虚宫的床上,床边一个秀丽的小姐姐正在给她擦拭额头。
“折柔姐姐。”嘶哑的喉咙,证明了她的劫后余生。
应折柔扔下帕子,拍拍她的脑袋,欣慰道:“很好,没烧成小傻子。”
隆兴十九年冬月的这场风雪,带来的不仅仅是持续的伤寒,还有凶悍的掠夺者。
青岩门所在地青州,再次受到北地蛮族侵扰。师父陆机不得不留下贺冉冉在玉虚宫修养,带着其余人等紧急返程,包括刚刚痊愈的孙合一。
贺冉冉经此一役,可以说醍醐灌顶,深刻体会到武力的重要。一改以往懒散模样,开始专心练功。她原本就是被赞誉天赋极佳,勤奋之后,更是日行千里。
山中岁月如流水,等大师姐和师哥陆砚再次登门接人时,发现自己的小师妹仿佛脱胎换骨,大为吃惊。
玉虚宫宫主分外惜才,自是万分不舍小姑娘离去。但也没真去抢老友良才,那个青岩门已经够式微了。哪怕,只要她开口,以玉虚心法为饵,肯定能吊住乐不思蜀的贺冉冉。
草原的春天来得虽晚,却急。大地一夜复苏,破土而出的嫩芽以惊人的速度向天空冲击。
所有人都欣慰小姑娘的成长,眼见门派希望之星冉冉升起。除了孙合一,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关注贺冉冉的改变。
初春,师父江恕的好友,药王谷关无病到访,带来的消息,颠覆了他的、师父的、许多人的人生。
他惶恐不安,他拒绝反抗。可悲的是他连逃避的选择都没有。
当太阳冉冉升起,月亮向黑暗深处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