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于树上的两人,突然看到院门洞开,只见一支十几人组成的马队往半岛方向疾驰而去,马蹄践踏地面,扬起的尘土模糊了视线,其中隐隐约约有陆机的身影。
“快,赶紧跟上。”贺冉冉迅速拍了一下陆砚左臂。两人一个鹞子翻身,轻松落地。又飞奔二里地解了马缰,打马急急往前追赶。
“发生什么事了?”陆砚大声问道,他刚刚就走了一下神,怎么就突然改变策略不掩藏了,“这样会被我爹发现的。”
“管不得了,不晓得发生什么,他们走那么着急,肯定有大事。师父也在里面,万一有事,我们还能搭把手。”贺冉冉没细想,只是凭直觉猜测,问题肯定很棘手。
情况确实和她猜的差不多,甚至更严重。
时间往回推二刻,陈克带回一个紧急、并且糟糕的消息,来自监视海东大营的暗卫回报:军中有非正常调动,具体内情未知,担心石澜闻风而逃。
哪怕他们已经预估了这种风险,甚至对哗变做了应对计划,但是陈亮持节令去乾州调兵,往返至少需要6天,远水救不了近火。
情急之下,只得让轻功最好的张呈先行追赶陈亮,叫李科勇改走水路,如果是战船走海路北上,大概能节省一半时间。
眼下,必须立刻控制局面,事态一旦扩大,东南两州碧水军共七座大营必定骚乱。海防一旦有漏洞,据守海上的那个岛国,随时会钻空子。
毕竟日渐富庶的沿海诸城,被觊觎多年。多年全靠海岸线布下的重兵,才稍稍压住狼子野心,但也防不住民间海盗时常侵扰。重兵压在沿海,也导致北线兵力不足,所以青州隐患至今还没解决。
赵行知边调整计划,边盘算:未防消息走漏,出行前已经同徐瑞庭,仔仔细细将堇州府大小官员调查清楚,前几日也亲自一一筛查,稍有疑点的都做了布置。任宅也在暗卫严密监视之下,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的纰漏?徐瑞庭再次转头?不,这不可能。
只是当下,没时间容他细想。
必须马上控制住海东大营,只是此次南下轻装简行,所带人手仅十余人,赵行知也不知道成功的几率有多少。
堇州半岛,三面环海,犹如陆地向大海伸出的一只触角。岛中间是一座巨大的丛林,十分利于隐蔽,就是海东大营的驻扎地,经过三代建设,已经形成非常巨大的堡垒群。
他们十几人前脚踏进营门,陆砚二人后脚赶到,只是被拦在营外。两人与守卫辩解时发出的动静,引起陆机与赵行知短暂驻足。但两人仅低声交谈几句,随即消失在转角,并没有理睬门口的喧闹。
“是他!”贺冉冉脱口而出,就在刚刚回眸的刹那间,惊鸿一瞥,一张深深刻在脑海里脸,突然与眼前的人重合。稍稍思索,灵光一闪,暗骂:好一个孙合一!!
“谁?我爹旁边那个小子,你认识?”陆砚闻言扭头,只看到一个背影。
“不认识。”贺冉冉突然莫名生出一种羞耻感,内心又急又怒,却又不知道具体在气什么。只恨不得立刻原地飞升,好像隐秘的心思突然被打开暴晒。不由得气呼呼的扭头就跑。
她兀自澎湃,内心巨浪滔天,却让陆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老爹刚刚为什么对他视而不见,师妹更是奇怪突然鬼上身一样。左看右望,思索再三,他还是决定留在附近观察一下,反正师妹肯定会回来的。
贺冉冉牵着马,大步流星蒙头往前冲撞。不知不觉走到丛林边缘,前方是海边一处平坦浅滩。因为刚过晌午,日头还是十分毒辣,所以四下无人,只远处沙滩上三三两两停放几艘渔船。
她索性丢开缰绳,放马儿自行觅食。自己捡了个阴凉处随意一靠,经过刚刚一路的时间冷静,现下情绪终于没那么激动。
两年前,孙合一也许也没认出自己吧,毕竟都长大了。
可是,现在呢,他那么明显躲避的样子。明明在同一个城内,却一再避而不见。明显和师父是有联系的,就独避开我?我哪里惹他过?
还是说,他终究还是变了,回家后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京城权贵那套自命不凡做派,看不起跑江湖的?
哎,那张脸突然也没那么好看了。输人不能输阵,下次再见,我也不理他。
一番天马行空后,她利落起身,一道清脆的口哨唤回马儿,当机立断调转马头折返。以她心性,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再去纠结。
陆砚单腿盘坐在大营外面百米远的一块巨石上,一眼看到贺冉冉,忙招呼她过来。
“你刚才怎么了?”营内看来没什么意外,陆砚还可以闲话。
贺冉冉并不接招,随意用内急打发他。
陆砚显然不信,但是从小师妹不愿说的,谁都撬不开。哼,估摸跟那个没脸的小子有关。下次我自己去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