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弘很冷静。
他心想,顾鸢一向是这样的善变性子。今日的这点小性子,与以往数次毫无征兆地对自己甩脸色和断联没什么区别。
他又想,这也是顾鸢拿捏男人的手段,毕竟对方总有一些独属于美人的特权。
他全然理解,又全然懂得。
顾鸢冷冷淡淡地同他说话,大少爷也不曾变过一点脸色;反倒是好脾气地低声应答。
——只是。
当顾鸢正要离开房间时,这人彬彬有礼地挡在了门前。
顾鸢挑眉,示意这人自觉开口。
于是穆弘说,语气有那么一丝丝不明显的哀怨。
“为什么突然改口?”他追问,“为什么...不愿意叫我哥哥了?”
顾鸢玩够了。
他原本倒也没有突然抽身而去的计划,但人总是预料不到自己何时会腻味,有些小变动也是理所当然。
他不是嫌弃这人床上的表现一塌糊涂——虽说也确实称不上好。
他只是玩腻了,玩够了;男人睡完就丢不是很寻常的事?怎么穆弘像是头一回听说一样,怎么都不肯接受现实?
“我记得你一直很知情识趣,”顾鸢靠在墙边,懒洋洋地说道,“有些难听的话...一定要让我说出口?”
“当然不是。”体面的贵公子立马便退让了,“我只是想...昨天惹你不高兴,总该给我个补偿的机会。”
穆弘显然听懂了顾鸢的话外之音,但这人会拿捏得很,明知道顾鸢已经不想继续,嘴上却只说现在的情景,不过是两人闹得一次小小不愉快。
顾鸢其实挺厌烦,也挺享受同对方的聪明人游戏。
——在今天早起之前。
“比起补偿,”顾鸢轻声道。
他依旧笑着,嘴角微微勾起,明明依旧是那张脸、那双眼;却不知为何显得比之前薄情许多,“不如自己去找些乐子吧。天天同我在一起,不腻吗?”
你已经玩腻了?
穆弘想问,却不会去问。
他侧过身,让开了出去的路。
“玩得开心,”他温和叮嘱。
顾鸢甩开这人后,径直上了甲板。
他倒是想下船之后直接离开,只是嘛....
掏出手机,某只被抛弃的大狗卖力得很,试图像主人重新证明自己的价值。
【我打听过了,那家伙这边把你拐上船,那边就通知会带着人飞回X国,绝对不安好心!我就不一样了老婆,不管什么我都不会瞒着你!像他这种手段,我是肯定舍不得做的....】
可能是脑子有病的缘故,陆叙白也就前半句话有用,后面洋洋洒洒几大段表忠心拉踩的废话,顾鸢看都懒得看一眼。
但他还是给予了对方应有的奖赏。
【好狗狗】顾鸢发:【奖励下船的时候来接我。】
陆叙白激动地当场就给顾鸢打了个电话,也当场被顾鸢给挂断了。
他估摸着这人又要疯一会儿,便把陆叙白暂时拉进了黑名单。想到穆弘面对着自己,一副百依百顺的温柔模样——实际上,暗地里甚至做好了直接跨国掳人的打算,就有点头疼。
也是个两面三刀的贱东西。
顾鸢对不乖的狗,总是格外刻薄一些。
他不常抽烟,偶尔也只抽女式香烟;细长优雅的烟卷尾巴被顾鸢咬在牙间,总有种莫名的暧昧情色暗示。
他穿得也简单,只是普普通通的衬衫挽起袖子,无论如何随意的衣着都极衬他。
顾鸢摸了摸口袋后,叹了口气。
理所当然,他自然不会带打火机。
“您一个人出来透风?”
正当顾鸢犹豫着,要不要去随便找个人借火时,有人自背后走来,大大方方地同他搭话道。
顾鸢依着护栏,回头看去。来人是昨日那酒保,两人那时玩得还算愉快。
他夹着香烟笑了笑。对方的眼神在烟蒂浅浅的牙印上停留了一下,问道:“您的哥哥呢?我看他昨天一直跟着您。”
“我们俩吵架了,闹翻了。”顾鸢笑着,弯起眼,“别怕,我保证他没有阴恻恻地藏在哪里,窥视有没有人同我搭讪。”
来人笑了出来。
“您没带打火机?”
“我从来不带这东西。”
他边说着,边伸手向前。对方立马掏出火机,主动讨好着替他点了香烟。
顾鸢轻声道了谢,烟雾缭绕间,也看不清美人嘴角的笑里有几分玩味。
酒保思量着昨日跟在顾鸢身边的客人身份,踌躇片刻还是没敢逾越。于是又问:“您怎么和哥哥闹不愉快了?我看您和他感情不错。”
“没什么,”顾鸢道,“就是...没什么意思,他又粘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