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微凉的空气里,苏特尔轻轻合上卧室门,金属门锁咬合时发出“咔嗒”轻响。他赤着脚踩过走廊,军雌与生俱来的敏捷让他每一步都像猫科动物般无声。
走廊的感应灯随着他的到来自动亮起。小酥圆滚滚的机体正在客厅匀速移动,吸尘器发出蜜蜂振翅般的嗡鸣。
经过它身边时,苏特尔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黏在金属外壳那个草莓贴纸上——幼稚的粉色糖霜图案,边缘已经有些卷边。
真是……
喉结滚动了一下,颈侧的虫纹微微发烫。
十九岁时的他怎么会对这种甜腻的图案情有独钟?他快步走进厨房,反手带上门,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幼稚的过往关在门外。
晨光透过磨砂玻璃窗洒进来,在料理台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苏特尔系上了那条印着小草莓的围裙——这是塞缪特意为他买的,现在系带只能勉强在腰后打个结。
窗玻璃上倒映出的身影轮廓锋利:银发随意扎起,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军雌特有的挺拔肩背将米色睡衣撑出紧绷的弧度;那双惯常握枪的手此刻正握着打蛋器,手背上的青筋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最刺眼的是那张脸——轮廓分明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双惯常用来瞄准的绿眼睛,这是张属于战场的面孔,和柔美没有丝毫关系。
苏特尔突然烦躁地扯了扯领口,一颗纽扣崩开,在地板上弹跳着滚远。
从他这两天和塞缪的相处来看,塞缪可能更青睐于娇小可爱的亚雌,而不是硬邦邦毫无情趣可言的军雌。
煎蛋在锅中发出滋滋声响时,他突然想起昨晚塞缪拍着他后背的力度。那样轻柔的触碰,以后或许都不会有了。
如果把塞缪……关起来……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金属锅铲在掌心转了个圈,苏特尔强迫自己专注于翻动煎蛋。
晨光透过玻璃,在煎蛋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熟练地翻动着锅铲,动作精准得像是执行军事任务——全熟的火腿,单面煎的溏心蛋,还有几样咸口酱菜。
依照前两天对塞缪在饭桌上的观察,他应该不偏好甜食,却对偏咸口味的菜情有独钟,每次都会多吃几筷子。每样都按照记忆中的偏好准备妥当。
金属叉子在掌心转了个圈,对食物进行最终的摆盘。在学校学习的烹饪知识,大部分也只是知识,现在想快速的重新拾起来,并不太容易。
苏特尔一边漫不经心的摆盘,一边盯着的厨房门的磨砂玻璃,仿佛能透过它看见卧室的方向。时钟的秒针走过七点二十五,再有五分钟,塞缪就会像往常一样准时醒来。
“滴——”小酥的电子眼亮起红光,圆滚滚的机体推开门,滑到苏特尔脚边。识别到有人在厨房里时,它的清扫臂疑惑地转了转,屏幕上跳出个惊讶的表情符号。
苏特尔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小酥的金属外壳。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自己几天前天故意让这个小家伙死机的恶劣行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先是恐吓小机器人,成功把小酥整的处理器运行过载死机。接着第二天又想趁塞缪在厨房,偷偷把小机器人扔出家门。
他有些好笑,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是这么能吃醋的人。
他轻轻摸摸小机器人的金属外壳。小酥的电子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表示我很舒服的表情。
“苏苏今天起得好早~”机械音欢快地响起。
这个称呼让苏特尔瞳孔微缩。他修长的手指悬在半空,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你……叫我什么?”
小酥的显示屏上立刻跳出个夸张的问号,机械臂夸张地挥舞着:“当然是苏苏呀!你是苏苏,我是小酥,你是这个家的主人呢!”
它的声音突然低落下来,“而我……只是个小机器人……”
苏特尔的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家用机器人的出厂设置大都相同,但进入购买者家中之后,会根据主人的需要进行数据更新,例如如何称呼主人,每天的工作几点开始等等。
他单膝跪地,凑近小酥的感应器:“这个称呼……是谁告诉你的?雄主?”
“塞缪说过不要叫他雄主!要叫先生或者直接称呼他的名字!”小酥的机械臂急得直打转,差点在光滑的地面上打滑,“苏苏又不听话!这样塞缪会生气的。”
“回答我。”苏特尔的声音突然带上了常年浸润杀场特有的压迫感。
小酥的电子眼闪烁两下,乖乖调出语音记录:“数据更新于昨晚23:47,用户'塞缪'设置:'从今天起,称呼苏特尔为苏苏,身份权限设置为……雌君'。”
苏特尔站起身时,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小酥的电子屏上闪烁着委屈的波浪线:“苏苏起这么早做早餐,我都没事可做了!”
它的机械臂夸张地挥舞着,“昨晚你还抢着拖地、擦桌子、洗碗……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失业了!”
苏特尔正想解释,小酥的显示屏突然变成哭脸表情,机械音带着哭腔:“没有工作的小机器人会被扔到边缘星垃圾场,变成一堆废铁……”它可怜巴巴地转着圈,“我想永远陪着苏苏和塞缪……”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一道慵懒的声线突然插入。塞缪斜倚在门框上,黑色丝质睡衣随意地敞着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晨光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他眯着眼看向苏特尔,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苏特尔转身时,塞缪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银发青年站姿笔挺,碧绿的眼眸沉静如深潭,唇色比昨日红润许多。那件明显小了一号的米色睡衣穿在他身上,意外地勾勒出军雌精瘦的腰线。
“过来。”塞缪招招手,转身走向浴室,“给你把头发扎起来。”
苏特尔亦步亦趋地跟上,看着塞缪从镜柜后取出一根蓝色泡泡皮筋——正是他小时候最常用的那种。塞缪的手指穿过他银色的发丝,动作熟稔得仿佛做过千百次。
“起这么早,身体不舒服?”塞缪的声音很近,温热的呼吸拂过苏特尔的后颈。
“没有。”
“做噩梦了?”
“没有。”
苏特尔透过镜子看着塞缪专注的侧脸,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塞缪的手指偶尔擦过他的耳尖,归拢他耳边的碎发,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明明已经恢复成年体型,塞缪却依然对他保持着照顾小虫崽的习惯。
苏特尔昨晚睡得出奇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