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的查房护士见男人如此没有素质,紧锁着眉头拍拍手中的记录册,“这里是医院,要叫出去叫,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望着护士严肃的神情,孙涵连忙陪着笑脸,有些尴尬地将余尚拉进病房中,“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注意,注意。”
待房门关上,刚挨了骂的余尚转眼看见病床上仰头望天的余亦舟,顿时怒从心起,“怎么,翅膀硬了?你老子说话都敢不理了?”
见他还是一动不动,余尚气得就要上手,还是孙涵将他拦了下来。
她瞟了眼余亦舟,随后压低声音道:“你跟他计较什么,他耳朵出问题了,任你喊破喉咙他都听不见。有这时间置气,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让他同意结婚。”
孙涵的一番话落地,余尚也明白了轻重缓急,思索片刻就掏出手机捣鼓起来。
余亦舟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出默剧落幕,至于对话内容,无非就是盘算着怎么将自己卖掉给他那个坏种弟弟换资源。
他有些出神地想:还是那时年少懵懂,居然妄想这两个人能帮他讨回公道,如果当初他选择了另一条路,那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忽然,手机的震动将他从愣神中唤了回来。
余亦舟打开孙涵的手机,只见自己那个偏心父亲发来了一条长达六十秒的语音。
见他看过来了,余尚指指屏幕上的语音条示意他转文字看。
可令他没想到是,余亦舟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锁屏,抛开,闭眼,一气呵成。
气得余尚吹胡子瞪眼,直扯着孙涵道:“看看你生的好儿子!”
面对丈夫的责备,孙涵并未反驳,而是说着好话帮对方顺气,就像个只会讨好人的木偶。
待余尚脸色好看些,她这才走到余亦舟身边,将手机捡回来放到他手中。
余亦舟睁开眼,却正好对上那双祈求又卑微的眼睛。
又是这样,余亦舟冷冷地回望着面前的女人。
他的母亲,一个永远在装睡的懦弱女人,总是这样用最柔软的刀子捅进他心中,逼他就范。
她无声,只是那样看着你,看着你自我纠结到自愿退步。
这才是最窒息的地方,明明只要无视,不去在意就能避免那些伤害,可是他终究敌不过良心的煎熬,一次次屈服。
每次屈服过后又会陷入无尽的后悔,循环往复。
摩挲着手机上的温度,余亦舟点开那条语音,果然还是些没意义的废话。
他冷哼了声,手指在键盘上点出残影,一条条消息被发出,其中的内容无一例外都是让余尚想嫁自己去嫁。
收到他发来的消息男人气得破口大骂,上十条长达六十秒的语音被发来,余亦舟只是淡淡地扫了眼,接着开始自己的反击。
随着战况进行到白热化,呛人的烈酒气味逸散在空气中,余亦舟被熏得鼻腔生疼可他却毫不在乎,憋着一股劲将输出拉满。
倏然,手指的误触将一条语音消息展现在他眼前:你为什么不能像你弟弟一样省心,让我们骄傲呢?
积压多年的怨恨在顷刻间爆发,朦胧的水汽氤氲了余亦舟的心和眼,极致的怒火烧断了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他自嘲一笑,手下的动作愈发用力。
“你们知不知道,就是你们那个省心的好儿子,才让我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让你们骄傲,骄傲的代价太大了,我承受不来。”
忽然,一阵似曾相识的气味传来,打断了余亦舟手中的动作。
那是初雪一样清冽的冷香,温和,干净,徐徐而来,就像水入大海般自然。
而这种气息,他先前只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
余亦舟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当目光与门口那人相撞时,他不自觉地呢喃着:“卫老板……”
可惜这轻微的呼喊声如蚊蚋,很快就被窗外的微风吹散。
“卫少爷?!”见摇钱树来了,余尚语气中难掩激动,连忙迎了上去,“您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们这?”
没有理会对方的殷切,卫景沅抚开那只即将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淡淡道:“听说亦舟醒了,我来看看。”
被落了面子的余尚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心道:不就是个没人要的残废alpha吗,在嚣张什么?
站在一旁的孙涵见他脸色不对,连忙悄悄朝他摆了摆手,紧接着转头朝卫景沅满脸笑意道:“是啊,正巧我们在跟亦舟聊结婚的事,您就来了。”
闻言,卫景沅扫过脚边的一片狼藉,心下了然。
温润的目光望向病床上默默出神的人,卫景沅棕色的眼睛弯了弯,盛起一片清澈的月光。
而作为故事的另一位主人公,余亦舟此时就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自从失去声音后,他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隔绝在世界之外,那些简单的肢体动作并不能告诉他为什么他的父母会对自己合作方的老板如此热切。
无数的疑问就像雪花一样在余亦舟心中堆积。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默剧终于结束,余亦舟长吁口气,可这结局似乎不太对劲啊。
只见他的老板不知说了什么,刚刚还对着他激情开战的父母瞬间像变了个人一样,满脸堆笑嘴里也不停,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而卫景沅只是静静地听着,时不时还点个头。
余亦舟不明所以,却也只得愣愣地目送卫景沅笑着将余尚两人送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