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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腹背受敌,调解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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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大观园,林桐直奔书房。贾政握着翡翠扳指来回踱步,贾琏半倚着雕花隔扇,靴尖点地的节奏越来越急,腰间玉佩撞在铜环上,发出细碎的“叮叮”声。

“新税则?江南织造?这分明是冲着咱家的命脉来的!” 贾政突然停住脚步,目光扫过贾琏,“琏儿,你即刻去寻那几个可靠的牙行掌柜,旁敲侧击打听新税则的细则。记住,切莫打草惊蛇!”

贾琏应声起身,腰间玉佩撞出清脆声响:“叔叔放心,侄儿这就去办。”转身时,袍角带起一阵风,将案头的宣纸卷起一角,露出半行未干的字迹,在暮色中泛着墨色的冷光。

秋意裹挟着寒意渗入贾府,廊下的铜灯在穿堂风里明明灭灭。当众人正忙得焦头烂额时,内宅西厢房里却传来争吵声。王熙凤攥着账簿,指节泛白:“二爷倒是说说,库房的银子连下月例钱都凑不齐了,还要那些白吃饭的闲人作甚?”

贾琏将茶盏重重地往红木几上一放,发出沉闷声响:“你当府里的脸面是儿戏?平白遣散几十口子人,外头传出去,还以为咱们连下人都养不起!”他急得来回踱步,腰间玉佩不断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刺耳。

原是王熙凤与贾琏这对当家夫妇,因着府上管理之事起了分歧。王熙凤觉着,为应对贾府眼下困境,必须削减开支,诸如减少府中的用度、辞退一些闲散的丫鬟小厮。而贾琏却认为,这般做法会让贾府面上无光,且极易引发下人的不满,不利于稳定人心。

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林桐得知此事后,只觉脑仁发疼。她知道,在这个紧要关头,府中诸人,必须团结一心,若再任由这对冤家内耗,怕是连后院起火都应付不来。

“好姐姐,消消气,我知晓你是一心为贾府好,凤姐姐这番苦心,府里谁不清楚?昨儿我去账房,见您连胭脂水粉的月例都减半了。”林桐将温好的参茶捧到王熙凤的手边,语气轻柔:“凤姐姐此番,想通过削减开支来缓解压力,这都是为了贾府的长远考虑。只是琏二哥哥也是念着府里的体面,那些老仆的去留,确实棘手。”

王熙凤冷哼一声,鎏金护甲撞得茶盏叮当响:“体面?他就只知道顾着那点体面,如今府里都快保不住了,还要那劳什子面子作甚?”她抓起案上的账本狠狠甩在桌上,“单是各房丫头的胭脂钱,每月就要二十两,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林桐指尖抚过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沉吟道:“凤姐姐何不在采买上做文章?前儿我听厨房柳嫂子抱怨,菜蔬总要经过三道牙行,价钱翻了倍。若能直接与农户订契约,省下的银钱怕是比裁人还多。”她从袖中掏出张折好的纸,“至于下人,我拟了个法子—愿意离府的,多发三个月月钱;留下的,按差事轻重重新定俸。”

王熙凤接过纸张,目光在字里行间扫过,嘴角终于有了笑意:“倒是个周全的法子。只是那混账......”

“交给我便是。”林桐将冷掉的茶盏换走,“凤姐姐且歇着,等我把琏二哥哥劝通了,再来给您回话。”

书房里,贾琏烦躁地将文书摔在案上,林桐蹲下身时,月白裙摆扫过青砖,指尖灵巧地勾住骨碌到脚边的算盘,檀木珠串撞出清脆声响:“琏二哥哥莫急,先消消气,您和凤姐姐都是为府里好,不过一个重节流,一个顾体面罢了。”“我算过一笔账,若是从采买和俸银上着手,一年能省出千两银子,既不用裁人,也不伤体面。”说着将写好的方案推到他面前“琏二哥哥瞧瞧,可行不?”

贾琏摩挲着下巴,盯着纸张半晌,忽然笑道:“你这丫头,倒是比你凤姐姐还会盘算!”他起身拍了拍林桐肩膀,“走,咱们这就找你凤姐姐去,再让那泼皮辣子自己生闷气,明儿整个园子都要被她掀翻了!”

林桐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疲惫,抬眼时笑意已爬上眉梢:“琏二哥哥不必忧心,我方才与凤姐姐说起这事,她也觉得可行。”她将案上散落的文书归拢整齐,素色袖口扫过泛黄的账本,“夫妻本是同林鸟,只要静下心来合计,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贾琏重重叹了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松下来:“你这丫头,多亏你啊。若不是你从中斡旋,我和你凤姐姐怕是要吵到年关。”他摇头苦笑,目光却透着几分郑重。

三日后,霜雾未散。小厮抱着新到的邸报冲进账房,王熙凤手中的茶盏“当啷”磕在案上—新颁的税收政策竟将国公府名下半数田庄赋税翻了三倍。贾琏捏着文书的指节泛白,窗棂透进的晨光里,油墨字迹仿佛化作张牙舞爪的符咒。

花厅内,鎏金兽炉升起袅袅青烟。北静王指尖摩挲着腰间玉佩,玄色锦袍衬得脸色愈发凝重:“前日我在吏部打听到,这政策背后牵扯着三王爷的势力。他们早盯上贾府的田产,怕是想借着朝廷政令……”话没说完,王熙凤猛地攥紧帕子,翡翠护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好个釜底抽薪!如今府里银钱本就吃紧,这不是要逼我们卖地?”

林桐望着案上摊开的地契,突然想起前日在库房角落瞥见的暗账,心口猛地一沉。她轻咳一声,打断争论:“如今当务之急,一是寻个由头延缓税银上缴,二是清点府中可周转的财物。”她转向水溶,目光坚定,“不知王爷能否在宫里说上话?拖延些时日,我们也好想出应对之策。”

北静王微微颔首,眉间满是忧虑:“我明日便进宫面圣,只是这法子治标不治本。”王熙凤沉思片刻,发间凤钗随着动作轻晃:“府里的老底我最清楚,若要撑过这阵,怕是要动些祖产……”

林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角裂痕,烛火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墙上微微晃动。她沉思片刻,又开口道:“如今这局面,咱们还需提防内鬼。府中事务繁杂,难免有人被利益收买,暗中通风报信。”说着,她的目光扫过众人,“这段时日,大家务必谨言慎行,重要事宜尽量在这花厅商议。”

王熙凤伸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轻轻叹了口气:“林丫头这话,说到我心坎上了。可府里几百口子人,真要揪出那吃里扒外的,无异于大海捞针。依我看,先盯着那周瑞家的,保不准能瞧出些端倪。”

待北静王与王熙凤离去,林桐独倚窗棂望着渐沉的暮色。风卷着枯叶掠过青石地面,远处传来丫鬟们压低声音的议论,断断续续飘进耳中。她下意识地攥紧腰间玉佩,那是母亲临终前塞在她手里的,温润的玉质贴着心口,却暖不了她发凉的指尖,亦无法平息她心中翻涌的波澜。

次日天还未亮,晨雾像张潮湿的网,将贾府层层裹住。林桐披着件薄斗篷,踩着满地霜花在府里打转。下人们见了她,都怯生生地福礼,眼神里藏着不安。她强打起精神,笑着和他们闲话家常,说是检查换季衣物,实则是在各房周旋。路过下人们住的厢房时,一盆开得正艳的墨兰撞进眼帘,花瓣上凝着的露水在晨光里闪闪发亮。她顿住脚步,这花名贵得很,莫说下人,便是府里的姨娘们,也不是人人都能养得起。

与此同时,北静王府中,水溶负手立在书房窗前,望着外头纷飞的落叶出神。案头堆满了密报,字迹潦草凌乱。他抿紧薄唇,突然将手中书重重搁在桌上:“备马!”马蹄声踏碎晨雾,他亲自带着谋士乔装成商人,混入南方商号聚集的街巷。暗卫们则如蛰伏的毒蛇,在京城码头、牙行附近一蹲就是整日,连眼睛都不敢多眨。

日子在紧绷中一天天过去。林桐的帕子上不知何时沾了块墨渍,那是她反复翻阅账本时,不小心蹭上的。她的眼眶熬得通红,却不敢合眼。终于,暗卫送来的消息让她浑身发冷—以苏家为首的几大家族与朝中关系紧密。他们勾结牙行,将优质货源牢牢攥在手中,贾府采买的绸缎,不是次等品,就是翻了数倍的价钱。更狠的是,这几大家族为打压贾府,不惜花重金贿赂朝中数位言官。这些言官平日里受了苏家不少好处,在朝堂之上,便不顾事实,纷纷上书弹劾贾府。他们罗列诸多莫须有的罪名,诸如贾府在建省亲别墅时,铺张浪费、奢靡无度,远超朝廷规制;又说贾府仗着权势,强占民间田产,欺压良善。不仅如此,苏家还买通市井间的泼皮无赖,四处散布贾府的谣言,试图从舆论上抹黑贾府,动摇其根基。

林桐捏着密信的手不住发抖,信纸被指甲掐出深深的褶皱。窗外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吹得窗棂“哐当”作响,烛火猛地一蹿,差点熄灭。贾府如今腹背受敌,内有蛀虫,外有豺狼,这劫,该怎么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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