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座很宽敞,两个男人叠坐在一起也不会拥挤,郑修闻将手搭在方沅的腰上,掀起眼帘看他。
方沅虽然有心理上不排斥,可还是坐着别扭。
郑修闻衬衫下的肌肉线条结实流畅,他拧着胳膊腿好不容易找到个舒坦点的姿势,见郑修闻在看自己,露出个兢兢业业的假笑。
方沅第一次在有意识的情况下离他这么近地看他,才发现他有一对黑得像墨的瞳孔,和自己刚好相反。
布料摩挲间,郑修闻问:“什么时候进组?”
方沅:“下周。”
“见过剧组其他人了么?”
“还没有。”方沅摇头,“明天有个开机前的聚餐。”
郑修闻似乎不需要他提供任何情绪价值,聊完这几句就开始用手机回复起工作信息。
方沅身形算高挑,这样被人圈在怀里,居然分外契合。
就着这个姿势坐了一会开始犯困,他试探着靠在郑修闻的肩上,见郑修闻只是扫了他一眼没作声,便放心大胆地闭上了眼。
上班还能摸鱼,他打个盹怎么了?
再说他现在和上班有什么区别?
只是眯十分钟,就只眯十分钟。
听到耳畔的呼吸声变得均匀绵长,郑修闻目光沉敛地偏头看向他的睡颜。
金河酒店那次醒来,他也曾这么看过方沅熟睡的样子。
做完之后,除了钝痛的太阳穴和被挠花的后背,药性已经消散得差不多。
不仅床上,整个房间,连带着外面的客厅,都一片狼藉。
一个被下了药,一个喝醉了酒,放纵太过,几乎接近人类最原始的欲望。
被压抑太久的病,一旦得到了甜头,随即而来的就是渴望的反扑。
郑修闻全身上下好像有虫蚁在爬,可他习惯忍受这样的折磨,没有吃药,也没有任何动作,就这么靠坐在床头,看着身旁熟睡的人,神情晦暗不明,似乎在思考什么。
不是没有合作方妄图往他床上送小演员,男的女的,都有。
可极其矛盾的是,在他身上与皮肤饥渴同时存在的,还有厌恶别人靠近和触碰的身体洁癖。
大概是出于药性的作用,今天发生的一切出乎郑修闻意料,让他生出一丝焦躁。
沉睡的方沅不知道自己被人盯着,他睡姿不好,一晚上能从床头翻到床尾,又翻了几个身后,腿缠上了郑修闻的腿。
他身上酸痛,睡梦中飘飘沉沉的落不到实处,皱起眉头,这下碰到郑修闻就像碰到救命浮木,不由自主靠了上去。
空调开得足,方沅皮肤暖热,是真真实实,近在咫尺的温度。
同时,郑修闻眼中有某种情绪落定。
……
最后,方沅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醒来之后,车里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郑修闻身披大衣,靠在车门外抽烟,小小一点猩红,一会在指尖,一会在嘴边。
方沅撑着车窗看他,忽然福至心灵。
什么喝醉都是借口。
当晚自己说不定单纯只是被这张脸蛊惑了。
酒色误人。
谁知道两样都让他撞上了。
抽完一支烟,郑修闻转头,看见车里的方沅一脸悔恨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屈指敲敲玻璃,回神的方沅按下车窗,仰头看他。
家居服的领口被睡得歪七扭八,脸上还有红印,映着月光,像只狐狸。
“在想什么?”
方沅头摇得像拨浪鼓,“没。”
郑修闻歪头示意,“下来。”
“哦。”
方沅麻溜打开车门下车,被深夜寒风吹得一激灵,发现自己忘了外套在车上,准备重新上去拿,郑修闻已经早他一步,长臂伸进车窗,把他的棉服捡了出来。
等他将衣服套好,郑修闻突然说:“过几天有人过来帮你搬家,你提前收拾一下。”
方沅一头雾水,“搬家?我没有要搬家啊。”
说完半秒,他才意识到这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这套房子是方沅去年租的,平时拍戏的时候不住这,没活干的时候才会回来,倒没有多舍不得。
可他以为自己只需要随传随到,想不到还要搬到郑修闻的身边去。
方沅委婉地讨价还价,“一定要搬么?”
“你不想搬?”看似温和的询问,却包含着明确的威压。
回想自己签下协议那天就给路丛提了这么多要求,郑修闻至今为止从自己身上得到的不过是一个拥抱。
他是因为皮肤饥渴才需要一位固定情人,和他说的神经阻断药没什么两样,既然是药,就应该放在最近,最顺手的地方。
识时务者为俊杰,方沅转眼把自己劝好,“没有,搬就搬吧,不过不用麻烦别人了,我东西少,自己来就行。”
郑修闻没有说什么,算是同意。
方沅问:“那我先上去了?”
“嗯。”
走了没两步,方沅突然回头问:“郑修闻,我可以这么喊你吧?”
左一个郑总,右一个方先生,嘴上喊这么正经,做的又不是什么正经事,怪职场play的。
当然,这句没敢说出口。
郑修闻颔首,“可以。”
方沅突发奇想,“郑老板呢?这个称呼怎么样?”
好像没有郑总这两个字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郑修闻眯眼,声音凉得像沾了露水,“随你。”
几次见面,方沅稍微窥探到眼前这人的恶劣秉性,看起来随和,压根掩盖不了骨子里的居高临下,他耸了下肩,转身蹬蹬蹬跑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