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老妈还有两米,阁颂就清楚了她一定是哭了很久,眼皮都肿了,他垂下眼帘,看见她垂下的那只手里还攥着一团皱皱巴巴的纸。
“小颂。”声音还带着哭腔。
阁颂搂着她的肩膀把人送进后座,刚进去关上门,这种密闭的空间让他妈彻底不忍了,一脑袋埋进他肩窝里。
“小颂,你说你表哥一个好端端的孩子怎么就走了。”
表哥小时候因为两家住得近几乎是他妈妈看着长大的,也就这几年表哥忙事业不回老家,几年不见没想到再相见却是阴阳相隔。
他妈妈看着表哥长大,表哥看着阁颂长大,这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根本难以承受。
阁颂想张口和妈妈说自己昨天的经历,却欲言又止。
木已成舟,再把自己身上的怪事说出来根本是徒添烦恼,不如就咽进肚子里,烂在心里。
“妈。”他叫了一声,但声音很小。
女人沉浸在悲伤里,没有听到,倒是在前面开车的老爸问了句。
“怎么了?”
阁颂一只手拍着老妈的肩膀,抬眸看去,汽车后视镜中,老爸的眼睛里似乎也藏着一种化不开的忧愁。
老爸遇到棘手的事情总会不自觉皱眉,久而久之,抬头纹能夹死苍蝇。
他总劝阁颂不能怕神怕鬼怕事,自己却从来没遵守过。
阁颂不喜欢这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教育方式,再加上表哥的死沉甸甸压在心头,只垂下眼淡淡说了句:“没事。”
他老爸也不再言语了,继续开车。
一路行驶得很平稳,路边的风景逐渐从各种商铺高楼变成了一个熟悉的小区。
——紫金庄园。
现在不是应该去看表哥吗?不是该去医院吗?停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阁颂往前伸脖子:“爸,你开错地方了吧。”
他爸已经解了安全带,扭着身子从中间回看他:“没错,你表哥已经火化完了,现在回家了。”
此话一出,他妈哭得更响亮了。
阁颂难掩目中惊诧,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这么急?不等我们再看表哥一眼吗?”
他爸却不说话了,回过身,他有烟瘾,有什么犯难的事摆在眼前就会摸出来一根,他很久不在家里人面前抽了,阁颂还以为他改了,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阁颂再次来到表哥家,这次重点留意了周围环境。
和上次不同,此时天光大好,小区绿化不再能直观看出敷衍了事的痕迹,虽说比不上那些以绿化出名的小区,但总算不是阴森森的模样了。
三人都不是第一次来了,很快就坐上电梯直达楼上。
“来了?”
“来了。”
开门的是一个看上去严重睡眠不足的中年男人,黑眼圈恨不得直接耷拉到下颌,表哥江锦程和他长得有五分相似,阁颂经过的时候低低叫了声大姨夫。
“哎,小颂也来了啊。”
这种时候就没有什么进屋先换鞋的规矩了,阁颂缀在最后,进来的时候反手带上了门。
客厅不算大,抬眼粗略一扫竟有十来个人头,个个带着相似的悲痛神情,阁颂眼神从他们脸上一一掠过,看到了二姨,二姨夫……
说的上来说不上来的一众亲戚中,却不见大姨的身影。
阁颂和大姨挺亲的,小时候没少跟着他表哥回家,升初中的那年更是几乎在那里住了一年。
表哥现在不在了,身为母亲伤心是肯定的,就怕她接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再出个什么意外。
他刚要转身去问老妈大姨的情况,通向客厅的卧室那边传来了咔哒一声轻响。
循声看去,出来的是一个面容憔悴,但穿着依旧得体的女人,头发盘在一起被蓝色发网兜着,右胸前还挂着一个铭牌,看得出是来不及换工作服就赶过来了。
她被怀里抱着的纸箱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和老妈很像的眉眼。
“大姨……”
女人眼神空洞,经过阁颂的时候都没听见他的声音,怀里的箱子拖得她脚步沉重,但依旧坚定地往大门走。
“秀萍,你这是去干嘛?”
大姨夫是离门边最近的,伸手拦住她的去路,又不由分说夺过了她手里的纸箱。
“锦程自己辛辛苦苦考到这边,你就别带他回家了。”
手里一空,女人呆了呆,转而更尖利地吼他:“怎么?儿子在的时候不管不问就算了,现在人不在了还不许他落叶归根?你不许他进你家祖坟,那就来我家的!”
“江国栋,我要跟你离婚!”
这变故发生得太突然,整个房间的人都惊恐地看向这边,阁颂看到爸妈都上去劝架了,后面只剩下他一个小辈。
阁颂被挤着退出了人群,后臀撞在玄关处,被一个硬物蹭到了后腰,瞬间就是一道尖锐的刺痛,从伤口不住蔓延。
什么东西?